老戏台唱新事：小康路上听戏曲里的烟火人生

老戏台唱新事：小康路上听戏曲里的烟火人生

在浙江温州的永嘉昆剧团后台，一位花甲之年的老演员正对着镜子勾画范进的脸谱。这不是传统《儒林外史》里的落魄书生，而是新编永昆《范进新传》中带领乡亲们种大棚蔬菜的致富能手。当大幕拉开，水磨腔里唱的不再是才子佳人的离愁别绪，而是田间地头的创业故事。这样的新戏码，正在中国大大小小的戏台上演。

一、泥土里长出的改革咏叹调

1978年冬，豫剧《倒霉大叔的婚事》在河南许昌首演，舞台上常倒霉倒卖鸡蛋被批斗的情节，让台下观众笑中带泪。谁也没想到，这个被视作投机倒把的滑稽角色，竟成为改革开放初期农民冲破桎梏的生动写照。戏里常老四那句政策要是真放宽，我敢把地球倒个颠的唱词，道出了亿万农民的心声。

在安徽凤阳小岗村按下红手印的第二年，黄梅戏《小店春早》应运而生。茶馆女老板与供销社主任的茶叶之争，折射出计划经济与市场经济的激烈碰撞。当女主角唱出茶叶本是山中草，何必衙门定低高时，台下总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。这出戏连演三百余场，戏票比粮票还紧俏。

二、霓虹灯下的奋斗锣鼓点

2001年深秋，晋剧《打工棚》在太原工人文化宫连演半月。舞台上，农民工赵大山的梆子腔穿越钢筋水泥：脚手架高过老槐树，混凝土硬过黄土地，城里盖起千幢楼，哪间能容打工衣？这段唱词被收录进《中国当代戏曲史》，成为城镇化进程的戏剧注脚。

苏州评弹《绣娘》用吴侬软语讲述湘绣女工闯荡苏州工业园的故事。三弦声中，绣花针换成缝纫机，绣绷子变成流水线的唱段，让老听客们既觉新鲜又感亲切。这部作品获得五个一工程奖时，评委给出的评语是：一根银针绣出了产业工人的尊严。

三、新家园里的幸福二重唱

在贵州毕节的大山深处，彝剧《阿妹戚托》正在移民新村巡演。舞台上，彝族姑娘们踢踏舞步震响地板，唱词里搬出岩洞住楼房，火塘变成电暖炉的生活变迁，让台下搬迁户湿了眼眶。这部戏的编剧是位退休小学教师，他说：我要让子孙记得，水泥路是怎么取代羊肠道的。

秦腔现代戏《黄土黄》中，老腔艺人王老汉与返乡创业的孙女对唱堪称经典。爷爷吼着祖辈唱的走西口，眼泪能把黄河涨，孙女接唱如今手机卖苹果，网络连着七大洲。这种传统唱腔与现代生活的碰撞，恰如黄土地里长出的新苗。

从田间地头的改革序曲到城市工地的奋斗交响，传统戏曲用六百多个剧种、五万多个剧目，记录着中国人奔向小康的壮阔征程。这些戏台上的人生百态，既是时代发展的生动镜像，更是民族文化基因的现代表达。当大幕落下，观众们带走的不仅是故事的回味，更有一份对美好生活的笃定——正如越剧《绿水青山》结尾所唱：戏文总有新篇章，好日子还在后头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