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间地头的致富曲：那些年飘在小康路上的戏文腔调

田间地头的致富曲：那些年飘在小康路上的戏文腔调

八十年代中原大地的麦浪里飘着高亢的豫剧唱腔，皖南水乡的茶山上回荡着清亮的黄梅调，黄土地的打谷场前围坐着听眉户戏的乡亲。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醒沉睡的乡村，那些扎根泥土的地方戏曲，正以最鲜活的姿态记录着亿万农民奔向小康的足音。

一、泥土里长出的致富经

豫剧《倒霉大叔的婚事》里，常倒霉扛着铺盖卷进城闯荡，在火车站扯着嗓子唱：现如今政策宽，咱也要露露脸，不蒸馒头争口气，定叫黄土变金砖。这段带着梆子腔的唱词，道出了无数农民的心声。在安徽凤阳小岗村的茅草屋里，率先按下红手印的十八户农民，劳作时总爱哼着黄梅戏《天仙配》的调子——你耕田来我织布的朴素愿景，悄然化作包产到户的破冰实践。

晋南的眉户戏艺人把化肥袋改造成戏服，在晒谷场搭起临时戏台，用诙谐的《张连卖布》唱段讲解科学种田。评剧《刘巧儿》里那句自己找婆家的唱词，在河北农村被改编成自己闯市场的新词，成为乡镇企业女工们哼唱的小调。这些带着泥土味的戏文，恰似田野间流淌的致富密码。

二、戏台照见的新光景

1983年河南禹州机械厂的礼堂里，豫剧现代戏《倔公公与犟媳妇》正在上演。舞台上，穿喇叭裤的儿媳妇和戴前进帽的公公因为养鸡场的事吵得不可开交，台下两千多名乡镇企业职工笑得前仰后合。这种家长里短的现代戏，比传统帝王将相的故事更让乡亲们觉得亲切。

在苏南乡镇企业的车间里，女工们用吴侬软语改编的锡剧《双推磨》，唱出了三班倒的生活：夜班归来月如钩，流水线上争上游，年终分红存折厚，要给爹娘盖新楼。传统戏曲的程式化表演被注入鲜活的时代气息，流水线、存折、商品房这些新事物在戏文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。

三、老戏新唱里的时代回响

陕西户县的农民戏班把秦腔《三滴血》改成了《三换承包地》，用苍劲的老腔讲述土地流转的故事。当老把式王老汉唱出三十年承包权，换来农机突突转时，台下的后生们跟着打起了拍子。在温州民营企业的年会上，瓯剧《高机与吴三春》被改编成《老高闯市场》，走遍千山万水，吃尽千辛万苦的唱词，引得台下老板们热泪盈眶。

这些带着机油味、麦香味的戏曲创新，让古老的剧种焕发新生。戏台不再是单纯的娱乐场所，而成为传播政策、交流经验的特殊课堂。当豫剧《朝阳沟》里银环的我坚决在农村干它一百年变成现实版的返乡创业故事时，人们发现，戏曲早已化作时代变迁的生动注脚。

三十多年后再听那些泛黄的戏文录音，高亢的梆子声里依然能听见锄头碰撞的清脆，婉转的黄梅调中依稀可见籼稻扬花的金黄。这些深深扎根于中国大地的戏曲，用最朴素的方式记录着普通百姓追求美好生活的轨迹。当乡村振兴的号角再次吹响，田间地头的戏台上，必然会有新的唱段在孕育生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