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南戏曲：土得掉渣儿却韵味十足的乡音密码

河南戏曲：土得掉渣儿却韵味十足的乡音密码

恁看看这戏台子，比过年还热闹！在河南安阳的一个村口戏台前，拄着拐杖的刘大爷笑得合不拢嘴。台上，涂着红脸谱的老生正用浓重的豫北口音唱念做打，台下嗑瓜子的大娘们跟着调子轻声哼唱，这场景在河南乡间已延续了六百多年。今天，就让我们掀开中原大地的文化宝匣，细数那些扎根泥土的河南地方戏。

一、豫剧：中原大地的声音图腾

在郑州大石桥的茶馆里，七旬老票友王双喜至今保留着用豫剧唱早点的习惯。豫剧的起源可追溯到明朝中后期，最初是农民在田间地头的地摊戏，演员们踩着高跷，用梆子敲出铿锵的节奏。这种诞生于黄土的剧种，如今已发展出豫东调、豫西调、祥符调、沙河调四大流派。

豫剧最妙处在于土腔土韵，《花木兰》里刘大哥讲话理太偏的唱段，每个字都带着中原官话的入声韵尾。现代戏《朝阳沟》中银环那句俺的娘啊——，尾音拖得九曲十八弯，把河南大妞的直爽劲道表现得淋漓尽致。在豫北农村，至今保留着对戏习俗，两个戏班隔着麦田飙高音，比谁能把《穆桂英挂帅》的辕门外三声炮唱得更透亮。

二、曲剧越调：市井百态的生动画卷

洛阳老城十字街的茶馆里，曲剧艺人李保田正在表演《陈三两爬堂》。这个脱胎于坐唱曲艺的剧种，唱腔像洛阳水席般酸辣适口。曲胡伴奏的大起板一响，老茶客们便知道要开唱了。曲剧的绝活是活词戏，演员能根据现场即兴编词，某次演出时突降大雨，老艺人张口就来：老天爷下雨真够义气，省得咱敲锣打鼓费力气。

越调大师申凤梅的《诸葛亮吊孝》，把三国故事唱出了中原味道。这个发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古老剧种，保留着九腔十八调的复杂唱法。在周口项城，民间戏班仍用真刀真枪表演《火焚绣楼》，刀剑相碰的火星能溅到前排观众脸上。去年非遗日，90后演员王笑笑在抖音直播《收姜维》，用豫西方言说唱结合，竟引来百万点赞。

三、四平调与大平调：即将消失的声音活化石

商丘永城的四平调传习所里，82岁的传承人张桂枝正在教孩子们《小包公》。这个由花鼓戏演变而来的剧种，唱腔平直如中原大地，却藏着七十二个转调门道。张老说：现在能唱全本《陈三两》的，全省不超过十人。去年抢救性录制的《裴秀英告状》，光是记谱就花了三个月。

濮阳范县的大平调剧团正在排演新编历史剧《澶渊之盟》。这个被称为大梆戏的古老剧种，保持着原始粗犷的表演形式。武场戏《战洛阳》里，演员要连翻三十六个跟头，最后还得稳稳落在条凳上。年轻团长赵东方创新编排的《黄河人家》，把夯歌号子融入唱腔，在黄河岸边演出时，观众说这调门比浪头还带劲。

在鹤壁浚县古庙会上，九十岁的王凤英老婆婆还能完整唱出《老包说媒》的六十句唱词。这些扎根乡土的戏曲，就像黄泛区倔强的泡桐树，越是盐碱地，花开得越艳。当城市剧场里响起改编版的豫剧RAP，当短视频平台上的00后戏迷自发组建云端戏班，我们分明听见，古老的中原乡音正在新时代的土壤里，萌发新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