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节学戏记:藏在市井里的戏曲密码
毕节学戏记:藏在市井里的戏曲密码
在毕节老城区的深巷里,总能听见若有若无的调门。清晨五点,当晨雾还笼着倒天河,河畔的凉亭里准时飘来咿呀的唱腔——这是毕节票友们三十年雷打不动的吊嗓时刻。这座被群山环抱的黔西北城市,正用最鲜活的方式传承着戏曲的薪火。
**市井里的活态传承**
毕节三小的戏曲社团最近火出了圈。每周四下午,总能看到孩子们踩着矮子步,在操场上排演阳戏《打菜姣》。我们排的不是标本戏,是孩子们能懂的童趣版,年过六旬的指导老师张永芳边说边给小学员纠正水袖动作。这种非遗进校园的模式,让威宁彝族撮泰吉、黔西文琴戏这些古老剧种,在00后的身上焕发新生。
七星关区文化馆的戏曲夜校总是一座难求。上周的黔剧身段课上,三十多位学员挤在排练厅里练习云手转身,领舞的竟是退休的邮递员老周。这里没有门槛,不问年龄,老中青三代人同台切磋。馆长李颖翻着发黄的签到本:十年前学员平均年龄55岁,现在三十岁以下的占四成都多。
**藏在山间的戏窝子**
驱车往大方县方向,九洞天的溶洞里回荡着特别的回声。非遗传承人陈道祥的戏班正在洞中排演彝族古傩戏《撮泰吉》,戴着木质面具的演员们在钟乳石间腾挪,原始粗犷的唱腔与亿万年地质奇观产生奇妙共振。洞里的天然混响,比城里的剧场更接近祖先祭祀时的氛围,陈师傅抚摸着被烟熏黑的面具说道。
赫章县的可乐遗址旁,考古现场常伴着咿呀的吟唱。彝族学者文德富组建的夜郎戏社,从出土的青铜器纹样里复原失传的舞姿。他们在田间地头采风时,偶遇会唱古彝戏的百岁老人,竟抢救出三支濒临失传的曲牌。这种考古+戏曲的跨界研究,让沉睡的文物开口唱起了歌。
**戏迷的私藏地图**
本地戏迷有个心照不宣的约定:每周六晚八点,南关桥头的露天茶馆准时开锣。穿长衫的琴师调试着斑驳的月琴,茶客们捧着盖碗轻声跟唱。在这里,花灯戏《七妹与蛇郎》能唱出十几种版本,最受欢迎的却是菜市场王婶改编的市井版——她把卖菜吆喝融进了传统调门。
想要系统学习的人,不妨留意毕节乌蒙演艺集团的戏曲工坊。这个藏在老百货大楼三层的空间,既有科班出身的老师教授程式化技巧,也保留着口传心授的传统教学。玻璃幕墙上挂着泛黄的戏单,记录着从1958年建团至今的每场演出,新学员的第一课,就是在这堵时光墙前聆听前辈的故事。
当暮色漫过韭菜坪,城隍庙的戏台又亮起灯火。台下坐着穿校服的学生、抱孩子的妇人、拄拐杖的老者,台上的生旦净末在光影中流转。在毕节学戏,从来不需要正襟危坐的教室,这座城市的每个生活场景,都是流动的戏曲课堂。那些藏在市井深处的唱念做打,正等待着有心人来解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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