换装如换魂：戏台上的七十二变究竟藏着多少门道？

换装如换魂：戏台上的七十二变究竟藏着多少门道？

雨打芭蕉的春日午后，戏台前的老茶客们总爱咂摸着同一句话：好角儿一开嗓，三魂七魄都换了人。这说的正是梨园行里最神秘的绝活——扮上戏装就能脱胎换骨的本事。这种化身的魔力，在戏班子里有个特别的称谓，唤作扮戏。

**一、油彩浸透的借尸还魂**

老辈人讲，扮戏是借尸还魂的功夫。程砚秋先生扮杜丽娘时，要在凌晨四点就坐在梳头桌前。勒头师傅收紧绸带，眼角眉梢被吊得微微上扬，这叫作吊眉。单是梳头勒头就要三个时辰，待到铜镜里的面容渐渐陌生了，才算是魂儿上身。

行当里的规矩比蜘蛛网还密。武生扮赵子龙，得在鬓角贴火焰儿，象征忠肝义胆；青衣的水钻头面要插六支点翠，多一支就成了风尘女子。当年梅兰芳扮杨玉环，凤冠上的珍珠必定要数满三百六十颗，少一颗便觉得魂不附体。

**二、行头里的乾坤八卦**

蟒袍上的海水江崖纹不是绣娘随意而为，亲王用直袖，文官用方补，武将的铠甲要缀满护心镜。裴艳玲先生曾说：穿上高靴就像踩了风火轮，不自觉地要迈台步。这身行头往身上一套，连骨头缝里都渗着戏味。

某年京城戏班排《白蛇传》，演许仙的小生总入不了戏。班主看出端倪，原是青褶子的颜色浅了三分。连夜赶制深青色的行头换上，第二日扮上，眼波流转间真有了凡尘书生的痴气。

**三、现代光影中的前世今生**

影视城里的替身演员小刘记得，拍《霸王别姬》时，张国荣提前半年学戏。有天凌晨收工，他穿着虞姬的戏服在镜子前坐了整宿。后来他说：那晚月光漫进来，突然觉得镜子里的人会唱《牡丹亭》。

某档戏曲综艺里，当红小花旦卸了韩式半永久，改贴京剧的片子。化妆师边勒头边念叨：这水纱要勒到太阳穴发麻，才能吊出凤眼含春的劲儿。次日热搜炸开了锅，都说她眼里有了百年沧桑。

戏台后墙斑驳的镜框里，泛黄的剧照仍在诉说：当油彩盖住最后一丝本相，那些活在传奇里的魂灵便借着眼波流转重生。这不是简单的变装游戏，而是用骨血熬出来的隔世对话。所以老戏迷看戏从不说演得好，只道一声：角儿附体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