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尺戏台容得万种春风:戏曲里的得意人生

三尺戏台容得万种春风:戏曲里的得意人生

古戏台飞檐翘角处,常有出将入相二字高悬。这两个门洞间的方寸之地,演绎着人间最极致的悲欢。当锣鼓点骤然密集,唢呐声穿云裂石,总有一抹明黄色身影踩着快板登场。这就是戏曲里最令人着迷的得意时刻——或是寒士登科,或是草莽封侯,方寸戏台间演绎着中国人数千年来的精神图腾。

一、蟒袍玉带里的得意人生

京剧《徐九经升官记》里的七品县令,在歪脖树唱段中堪称得意戏的典范。丑角演员用近乎滑稽的矮子步登场,偏偏套着不合身的官袍,这种反差本身就暗含讽刺。当徐九经唱到今日里我方把愁眉展放时,水袖翻飞间抖出十八个花样,每一道褶皱都在诉说着小人物的扬眉吐气。

昆曲《醉打山门》里鲁智深的得意更是酣畅淋漓。净角踩着醉步,在十八罗汉的塑像间腾挪跌扑。唱到漫揾英雄泪,相离处士家时,一个鹞子翻身踢碎泥胎塑像,袈裟翻卷如烈火,把佛门清规与草莽豪情碰撞得火花四溅。这种带着破坏性的得意,恰是江湖儿女特有的快意恩仇。

二、市井巷陌中的世俗欢愉

越剧《王老虎抢亲》里的市井得意,藏在周文宾男扮女装的眼波流转中。当这个落魄才子反将一军,让王老虎背上强抢民男的笑柄时,小生踩着碎步在台上画圈,折扇开合间抖落满地机锋。这种带着狡黠的得意,恰似江南水乡摇橹船头突然跃起的一尾银鱼。

豫剧《七品芝麻官》唐成的得意,是沾着泥土味儿的痛快。这个官小胆大的县令,在公堂上把诰命夫人的凤冠晃得叮当作响。豫东调的高亢唱腔里,当官不为民做主,不如回家卖红薯的俚语,让草根阶层的智慧在嬉笑怒骂中绽放异彩。

三、戏台春秋中的世情百态

川剧《连升店》里的势利店家,堪称戏曲舞台最生动的变色龙。当穷书生王明芳高中归来,店家变脸比翻书还快:前一刻还端着冷茶斜眼看人,转眼就捧着盖碗茶谄笑逢迎。这种市侩的得意,在帮腔天上掉下个文曲星的唱和中,把世态炎凉化作令人捧腹的舞台镜像。

黄梅戏《女驸马》冯素珍的得意,则是带着脂粉气的传奇。当这个代夫应试的奇女子唱出为救李郎离家园时,状元红袍下的金莲微步,既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,又难掩女儿家的娇羞。这种矛盾的得意,恰似天柱山下的映山红,在石缝间开出惊心动魄的美。

戏台楹联常书三五步走遍天下,六七人百万雄兵。在这些浓缩的时空里,一个甩腔能道尽十年寒窗,一个亮相可看透世态炎凉。当大幕落下,那些或狂放或狡黠的得意身影,终究化作中国人集体记忆中的文化密码。下次戏台锣鼓响起时,且看那抹明黄如何翻卷出千年不灭的生命力。

声明:内容由网友分享,版权归原作者所有,如侵犯权益请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