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台上那一声千回百转的好字里,藏着多少人间绝唱
戏台上那一声千回百转的好字里,藏着多少人间绝唱
江南茶馆里,老茶客眯着眼摇头晃脑,听到妙处猛拍大腿:这个唱腔,好得叫人耳朵要怀孕!北方戏园子里,票友们举着茶壶往台前凑,恨不得把每个转音都咽进肚里。中国人夸戏曲唱得好,从来不说天籁之音,而是用最朴实的方言赞一句唱得蛮好。这声看似随意的夸赞背后,藏着千年戏曲史里最动人的秘密。
一、水磨腔里听江南
昆曲《牡丹亭》里杜丽娘游园惊梦时,那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的拖腔,像春蚕吐丝般绵延二十余拍。明代文人把这种唱法称作水磨腔,说的是唱腔要如苏州工匠打磨玉器,在时光里慢慢浸润。当代昆曲名家张继青演绎这段时,每个字都像在舌尖上打转,听得老戏迷直叹:这调子能勾魂!
在杭州清河坊的百年戏楼,我曾见过一位越剧老生唱《祥林嫂》。当唱到天地不仁时,突然把调门拔高三度,声音像把利剑劈开雨幕,满场观众不约而同倒吸凉气。这种甩腔技巧,需要演员用丹田之气将声音抛向高处,比意大利歌剧的HighC更难掌控。
二、铁嗓钢喉震山河
京剧《四郎探母》里杨延辉的坐宫唱段,老生要连唱三十多句西皮流水。孟广禄某次演出时,唱到我本是杨四郎名姓改换的嘎调,声震屋瓦的瞬间,二楼观众席的茶杯盖竟被震得叮当作响。这种穿透力,源自戏曲演员数十年如一日喊嗓的功夫——每天天不亮对着城墙吊嗓子,硬是把声带磨成金石。
秦腔《火焰驹》里的滚白,要求演员在疾风骤雨般的锣鼓点中,用真假声交替唱出十几种哭腔。老艺人说这叫唱断肠,上世纪五十年代李正敏先生演出时,唱到黄桂英跪尘埃处,台下妇女们的手帕能拧出水来。
三、戏魂不灭有传人
在福建莆田的妈祖庙戏台,九十岁的梨园戏传承人黄宝珍仍在教戏。学生们学《陈三五娘》的益春留伞,她要求每个吐字都要像含橄榄——既清亮又带涩味。老人常说:戏是活人传给活人的,机器录不下来的气韵,才是真本事。
北京长安大戏院的后台,青年京剧演员张火丁每次扮装前都要默戏。描眉时哼《锁麟囊》的春秋亭,点绛唇时想《白蛇传》的断桥。她说:程派唱腔的'脑后音',得让声音贴着后槽牙往上走,这种功夫,没有十年八载磨不出来。
戏台楹联上写着三五步走遍天下,七八人百万雄兵,戏曲的魔力正在这虚实相生间。当我们说某人唱得蛮好,夸的不只是嗓门亮、调门准,更是那声腔里千年传承的呼吸吐纳,是中国人用血肉之躯演绎的天地大美。下次在乡间草台或都市剧院,若听到一声直击心扉的唱腔,不妨学老戏迷拍膝喝彩:好!好一个九曲回肠!
声明:内容由网友分享,版权归原作者所有,如侵犯权益请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