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馆闲话:老戏迷为何总记不住戏名?
茶馆闲话:老戏迷为何总记不住戏名?
昨儿那出'咿咿呀呀'唱的啥来着?北京胡同茶馆里,张大爷端着搪瓷缸子直挠头。李婶儿噗嗤一笑:您说的是《锁麟囊》吧?程派那'春秋亭外'的唱腔,我闺女天天跟着手机哼呢。这场景在戏迷堆里再熟悉不过,那些婉转的唱腔总比戏名更先烙进人心里。中国三百多个剧种,每个剧种又有千百剧目,戏名就像龙井茶碗里漂浮的茶叶,总在记忆里打着旋儿。
**一、戏名里的密码**
老戏台前支着竹竿挂的布幡上,全本《牡丹亭》几个字褪了色,戏迷们却记得杜丽娘游园时水袖要甩几个回环。明代汤显祖提笔时,怕也想不到这部临川四梦之首会变成昆曲的代名词。在江南水乡,船娘摇橹时会哼两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,她们管这叫水磨腔,哪里记得什么《游园惊梦》的折子名。
京城戏园子里的《四郎探母》,老票友更爱说坐宫。杨延辉与铁镜公主对坐倾谈的经典对唱,在梆子腔里叫金沙滩,到了川剧又成了杨家将。同一段杨家将故事,河北梆子唱作《碰碑》,京剧唤作《李陵碑》,就像胡同口卖豆汁的,东城叫焦圈,西城称薄脆。
**二、江湖规矩暗藏玄机**
天桥撂地的艺人支起锣鼓,扯着嗓子喊《大登殿》带《武家坡》,懂行的就知道这是要唱全本《红鬃烈马》。梨园行的老规矩里,戏名藏着门道:《玉堂春》单唱起解折子要叫《女起解》,全本才称《玉堂春》。就像前门大街瑞蚨祥的绸缎,整匹叫霞光锦,零剪便称碎云缎。
梆子戏班走穴时最怕观众点《大赐福》,这出戏要动用全堂行头,旦角头面就得换三套。班主常把戏牌上的《大赐福》写成《天官赐福》,懂戏的明白这是精简版。如同琉璃厂的古玩摊,摆出来的乾隆粉彩多是光绪年间仿品,真东西得往库房里寻。
**三、活在舌尖上的戏曲**
绍兴乌篷船里飘出的越剧《梁祝》,船娘们称作十八相送。梁山伯每唱一句过了一山又一山,岸上洗衣的姑娘就接一句前面到了凤凰山。这些流淌在生活里的唱段,比戏园子里的海报更鲜活。就像胡同口王麻子卖的糖葫芦,摊子上写冰糖葫芦,孩子们都叫它玻璃脆。
黄梅戏《天仙配》在安庆田间地头被唤作槐荫记,老农扶着犁头能哼整段满工对唱。董永含悲忍泪往前走的唱词,在插秧时节变成了解乏的田歌。这些活在百姓舌尖上的戏曲,像极了老北京豆汁儿——官方叫法永远比不上胡同里的称呼亲切。
戏园子里的锣鼓又响了,新贴的戏报写着《游龙戏凤》。老茶客们捧着紫砂壶慢悠悠晃进去,他们知道这出戏在山西梆子里叫《下河东》,到了徽班就是《梅龙镇》。戏名如同时光里的青石板,不同角度的光线下会泛出别样色泽。下次再听见人问昨天那出戏叫啥,不妨笑着回一句:管它叫什么,您记住那句'海岛冰轮初转腾'不就得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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