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年,我们跟着奶奶哼过的戏文
那些年,我们跟着奶奶哼过的戏文
旧时巷口的石板路上,总飘着若有若无的戏腔。梳着羊角辫的孩童蹲在樟树底下,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歪歪扭丑的脸谱,嘴里咿咿呀呀地学唱。那些在蝉鸣声里模糊了的唱段,如今想起来,都是岁月织就的金线。
一、青砖巷陌里的戏曲启蒙
老城厢的午后总比别处慢半拍。青砖墙上斑驳的树影里,不知哪家的收音机漏出半句苏三离了洪洞县,晾衣绳上的蓝布衫便跟着风轻轻晃。七八岁的孩子最会学样,踩着布鞋踢踏着碎步,把搪瓷脸盆倒扣在板凳上当铜锣,咿咿呀呀学《四郎探母》里杨延辉的唱词。
街口杂货铺的刘奶奶最会教戏,她纳着鞋底哼《天仙配》,手里的银针在阳光下忽闪。孩子们围着她学七仙女抛水袖,把红纱巾往胳膊上一缠,转个圈就撞倒晾着的竹筛子。石榴树下此起彼伏的童声戏腔里,混着蝉鸣与蝉蜕簌簌落地的轻响。
二、刻在记忆里的经典旋律
每个江南孩子的童年都住着个林妹妹。越剧《红楼梦》里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的唱段,像春日的柳絮沾在记忆里。小姑娘们把床单往头上一披,学着黛玉葬花,将凤仙花瓣装进火柴盒,埋在墙根下还要抹两滴眼泪。
北方的孩子则对《穆桂英挂帅》情有独钟。胡同里的男孩举着竹竿当长枪,把晾衣绳上的红被面扯下来当战袍,唱到辕门外三声炮响似雷震时,惊得屋檐下的鸽子扑棱棱飞起一片。黄梅戏《打猪草》里轻快的对花调,至今仍是皖南村落傍晚最鲜活的背景音。
三、传唱千年的文化密码
老辈人教戏自有一套章法。夏夜乘凉时,奶奶摇着蒲扇教《女驸马》,说为救李郎离家园时要带三分英气;外公喝罢黄酒教《空城计》,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要念出羽扇纶巾的从容。这些口耳相传的韵白里,藏着中国人特有的处世哲学。
如今的孩童仍在传承这份记忆。苏州评弹学校的孩子晨练时,稚嫩的蝶恋花唱腔惊飞了窗棂上的麻雀;陕西秦腔少年团的小演员画着半面妆,在后台复习火焰驹的走位。当五岁的孩童能字正腔圆地唱出海岛冰轮初转腾,我们知道千年文脉始终温热。
斜阳把戏台子的轮廓拉得老长,台下白发翁媪跟着哼唱的声音渐渐低下去,前排握着荧光棒的孩子正跟着手机里的伴奏学新编戏。那些在童谣与戏文间成长的岁月,终究把文化的基因刻进了血脉。当某天我们忽然发现自己能完整背出《锁麟囊》的唱词,才懂得那些咿呀学语的清晨,早已把整个中华文明的晨光揉进了生命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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