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中的一声叹：豫剧演员林小荷的私人订制

暴雨中的一声叹：豫剧演员林小荷的私人订制

豫东平原的暴雨说来就来，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临时搭建的戏台上。台下乡亲们早躲进了棚子，唯独村头的王大爷拄着拐杖站在雨里，泥水顺着皱巴巴的裤管往下淌。

**一**

台上红布帷幔被风吹得猎猎作响，二十出头的豫剧演员林小荷踩着三寸高的云头履，水袖一抖就是半丈长的白练。她今天扮的是《穆桂英挂帅》里的佘太君，可台下唯一的观众始终梗着脖子，浑浊的眼睛盯着戏台角落的积水潭。

老哥哥，回棚里听戏吧？村支书第三次来劝。王大爷攥着发亮的竹节拐杖，喉结动了动：这出《卖苗郎》，我要站着听。

**二**

后台的班主急得直搓手：小荷，雨这么大，要不......话音未落，姑娘已经掀帘上台。凤冠上的绒球吸饱了雨水，沉甸甸压着额头。她分明看见老人脚边的泥水里，漂着半张泛黄的照片，照片里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，眉眼像极了她昨夜反复揣摩的旧录像带里的人。

唱到周娘子跪草堂泪如雨降时，林小荷忽然改了唱腔。本该是激越的祥符调，此刻却掺进了沙哑的豫西调。王大爷的拐杖咚地杵进泥里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戏台边褪色的海报——那上面印着的，正是三十年前县豫剧团当家花旦周凤兰的《卖苗郎》剧照。

**三**

凤兰......老人颤抖的手伸向戏台，浑浊的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。后台的乐师们突然发现，林小荷今天的念白带着明显的商丘口音，那是周凤兰生前最标志性的发音。

暴雨在申凤梅的《收姜维》唱段里渐歇。卸了妆的林小荷抱着一摞泛黄的剧本找到王大爷，最上面那本的扉页写着：1987年商丘豫剧团周凤兰赠夫王守业。油纸包着的唱片在雨里闷了三十年，昨夜才被戏班子从老库房翻出来。

后记：戏班离开那日，王大爷把珍藏的翡翠扳指硬塞给林小荷。人们这才知道，姑娘在暴雨里唱哑的嗓子，原是照着周凤兰生前最后一场演出的录音，一字一句磨出来的私人订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