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里戏外话“黑头”包公冠帽里的乾坤
戏里戏外话“黑头”包公冠帽里的乾坤
在锣鼓铿锵的戏台上,一声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的唱腔未落,但见那乌纱帽翅颤巍巍抖动,台下老戏迷们便知这位面如黑炭、额悬明月的青天大人要断案了。包拯的戏曲造型历经六百年打磨,单是头上这顶冠帽,就藏着梨园行当里代代相传的讲究。
一、乌纱冠冕见品阶
包公戴的相纱与寻常乌纱大不相同。黑色绸缎打底,前低后高的造型取自宋代进贤冠形制,两道直挺挺的纱帽翅足有一尺二寸长,比文官的帽翅短三分,比武将的帽翅窄两指,暗合其文挂武职的特殊身份。老艺人常说这帽翅要直如松,但凡有半点歪斜,在台口灯下一照便失了威严。
额前那块月牙才是真功夫。早年用银箔贴面,如今多用特殊漆料勾勒,须得左高右低呈新月状。某年天津戏班演《铡美案》,勾脸师傅把月牙画反了方向,惹得台下票友当场喝倒彩——原来这月牙方向关乎阴阳,左为阳、右为阴,暗喻包公日审阳、夜断阴的传奇。
二、绸条绒球藏玄机
帽檐垂下的绸条可不只是装饰。青缎子打底,金线锁边的三寸宽绸带,要打成蝴蝶结垂于耳侧。某次京城名角儿在沪上演出,绸结打得松散了些,转身时绸带扫到判官笔,险险闹出舞台事故。自此梨园行里多了条规矩:包公的绸结必得老箱官亲手系牢。
两鬓绒球最是讲究,需用蜀锦裹着丝棉,缀上二十四颗米珠,象征二十四节气轮回。某年慈禧看戏,嫌绒球不够饱满,内务府连夜赶制三百对备用。如今这对绒球仍要随着唱腔微微颤动,若是死气沉沉定要遭老观众数落。
三、盔头传承有文章
制一顶包公盔头,要经七十二道工序。老匠人取椴木制胎,裱糊十二层高丽纸,单是阴干就要七七四十九天。苏州剧装厂老师傅至今保留着用鱼鳔胶的传统,说这样粘的盔头经得起汗浸油渍。某年武生误戴文盔上场,帽翅经不住武打动作,竟在哇呀呀叫板时飞落台下,成了梨园笑谈。
这顶沉甸甸的乌纱帽,在戏箱里永远单独供奉。后台规矩,旦角胭脂不可近前三尺,武生刀枪不得横陈其上。某戏班新人不知轻重,拿盔头当凳子坐,班主气得当场摔了醒木。老辈人常说:这顶帽子里住着八百年的青天魂。
如今在开封府旧址旁,仍能见到制作戏帽的老作坊。匠人对着《清明上河图》描样,比对着出土宋墓壁画调色。当新一代包公戴上改良的轻便盔头登场时,那帽翅颤动的弧度,依旧与程长庚、裘盛戎时代的韵律一脉相承。这顶乌纱穿越时空,在咿呀丝竹声中,继续讲述着中国人对公道正义的永恒期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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