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曲四功:唱念作打谁主沉浮?

戏曲四功:唱念作打谁主沉浮?**

京城广和楼里,程砚秋的水袖刚卷起满堂彩,盖叫天的金箍棒已舞得虎虎生风。戏迷们常说:听戏要听程腔,看戏要看盖派,这听与看之间,暗藏着一个争论了百年的命题——在戏曲的唱、念、作、打四功中,究竟哪般技艺最能撑起戏台?

一、南北戏台两重天

黄河流域的梆子戏里,老生一声苦哇——能震落屋梁积尘,晋剧《下河东》中的拖腔,似要把八百里秦川的苍凉都揉进声腔。而在长江边的昆曲戏班,旦角指尖轻颤如兰,眼波流转间,杜丽娘不到园林,怎知春色如许的念白已让满座屏息。这种差异,恰似北方的麦浪与江南的烟柳,各领风骚。

京剧大师梅兰芳访美时,特意在《贵妃醉酒》中设计了卧鱼身段,让不懂中文的观众也能从身姿读懂杨玉环的醉态。程砚秋更是在《锁麟囊》里,用三十种水袖技法演绎人物悲喜。这些匠心独运的做工,让戏曲跨越了语言的藩篱。

二、武戏文唱见真章

盖叫天演《十字坡》武松,与张青对打时的摸黑开打,虽无刀光剑影,却凭身段让观众看见黑暗中的凶险。这恰印证了李少春的那句武戏不是杂技,真正的功夫在招式之外的气韵。上海天蟾舞台曾记录:某武生翻三十个旋子后,竟能气定神闲地接唱大段西皮流水,这般唱打俱佳的功夫,方显梨园真本事。

川剧《白蛇传》中踢慧眼特技,青儿凌空踢开额间灵符的瞬间,观众的心也随那抹朱砂一同炸开。但老戏迷最难忘的,仍是白娘子被压雷峰塔时,那句泣血唱腔:西湖山水还依旧,憔悴难对满眼秋。技不离戏,艺不压情,这才是武戏的精髓。

三、四功合一方为戏

昆曲《牡丹亭》游园惊梦一折,杜丽娘拈花、转身、蹙眉之间,眼神随【皂罗袍】唱词流转,将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的哀婉演绎得丝丝入扣。这种唱做念的高度融合,恰如明代潘之恒所言:曲中有态,态中有曲。

当代新编戏《曹操与杨修》中,尚长荣一段求贤诏念白,字字如刀劈斧凿,配合颤抖的朝珠与踉跄的台步,活画出枭雄暮年的困顿。这种四功交融的境界,正是戏曲区别于其他舞台艺术的魂魄所在。

长安大戏院的红氍毹上,百年前谭鑫培的云遮月唱腔仍在梁间萦绕,年轻武生们的跟斗已翻出新的花样。当大幕拉开,灯光亮起,唱念作打早已不分彼此——生旦净末丑在光影中复活,四功五法化作戏梦人生的万千气象。或许答案本不在四功之中,而在那戏台上下,绵延了八百年的痴与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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