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嗓震乾坤：秦腔老把式不外传的门道

一嗓震乾坤：秦腔老把式不外传的门道

在关中平原的戏楼里，只要一声秦腔炸响，连檐角的铜铃都要抖三抖。这门从西周雅乐里脱胎而来的艺术，八百年前就在泾渭河畔扎了根。要唱出黄土高坡的苍凉与炽烈，光扯着嗓子喊可不成，老艺人的戏箱子里，藏着几代人的真功夫。

一、丹田气要沉到底声从地起

秦腔老把式开嗓前总要跺三脚，这不是摆架势，是要把气跺进丹田。梆子腔讲究气贯长虹，《三滴血》里那声祖籍陕西韩城县的长拖腔，靠的就是丹田托着的一口气。练功的法子也野，老辈人让学徒顶着西北风唱，唱到嘴里不进沙子才算成。如今虽不用吃沙，但每天对着城墙根练嘿哈声，仍是必修课。

二、咬字如刀入声字要见血

秦腔的魂在陕西话里。《周仁回府》里的悔路唱段，悔字要咬得剜心，全凭陕西方言独有的入声韵。尖团音的分寸更要拿捏：唱将令时舌尖顶着牙缝发ziāng，唱将军时舌面拱起发jiāng，差一丝味道就跑了。老戏迷闭着眼听，光凭吐字就能辨出是不是地道把式。

三、拖腔要有黄河水的劲

秦腔的拖腔最见功夫。《火焰驹》里卖水一折，那个水字要拖十八弯，像黄河水打着旋往东流。喉咙里得含着热油似的，音色既要亮又要沙，这叫云遮月。练这手得喝足了油茶，用热气润着嗓子，还得会偷气——趁着板胡过门的空当，鼻子轻轻一吸，气续上了，声不断。

四、眉眼要会说话身段要带风

好把式站在台上，眉眼就是戏文。演《游西湖》的李慧娘，眼珠子要转得比鬼火还飘；扮《铡美案》的包公，瞪眼时得让台下看客后脖颈发凉。脚下更要稳当，台步踩着梆子点，转身带起袍角生风。老话讲手到眼到，眼到心到，说的就是这份浑身是戏的功夫。

如今能把这些门道说全的，整个西安城数不出二十个。有后生去拜访八旬老艺人，见人家清早对着终南山吊嗓子，一声哎嗨——惊起满林雀，这才懂得什么叫秦腔的骨头在黄土里长着。要学这门手艺，光记着技巧不够，得把血性融进唱腔里，才是正根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