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台后场的隐形角儿:戏曲乐队里的当家行当

戏台后场的隐形角儿:戏曲乐队里的当家行当

在雕梁画栋的戏台上,旦角的云步水袖翻飞,武生的靠旗翎子生风,但若没有后场那方寸之地的丝竹管弦,这出好戏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。戏曲乐队里藏着无数隐形角儿,他们手中的家伙什儿,正是让舞台活起来的魂灵。

一、鼓板一响定乾坤

司鼓师傅的座位总在戏台左后方,面前横着单皮鼓、檀板、堂鼓、大锣、小锣五件家什。武戏开场前那声哐才哐才的锣鼓经,能叫台下的茶碗都跟着颤三颤。老辈人讲,司鼓的手势比将军的令旗还管用,单皮鼓的鼓心鼓边音色变化,能指挥千军万马的进退攻守。

1943年梅兰芳在上海演《贵妃醉酒》,司鼓王燮元错敲了急急风的点子,生生把杨玉环醉步踩成了刀马旦的圆场。这出错打锣鼓经的轶事,倒成了梨园行当敲打后辈的活教材。鼓师的手腕子功夫,得在冬练三九、夏练三伏里磨出来,轻如鹅毛拂面,重似惊雷贯耳,才算得真本事。

二、琴弦牵动七情窍

文场三大件里,京胡堪称戏胆。杨宝忠操琴时,能把《空城计》里诸葛亮的羽扇纶巾都拉出金戈铁马的架势。琴师运弓讲究龙摆尾,两根弦上能揉出喜怒哀乐。程砚秋的御用琴师周长华,为表现《锁麟囊》中薛湘灵的悲怆,硬是把西皮二黄改成了反二黄,生生在胡琴上揉出哭腔。

月琴的珍珠落玉盘最衬青衣的水磨腔。张君秋唱《望江亭》,月琴师傅的轮指要像檐前雨滴,颗颗分明又连绵不断。三弦则似隐士,平时不显山露水,待到《夜深沉》的曲牌响起,那蟒皮共鸣箱里迸出的金石之声,能把虞姬的剑舞衬得寒光凛凛。

三、吹打声中见真章

唢呐在戏班子里有个诨名叫响器王。《百鸟朝凤》的华彩乐段里,它既要学画眉清啼,又要仿鹧鸪低回,还得在《小放牛》里装牧童的柳笛声。1956年京剧团出访东欧,唢呐手用循环换气法连吹三分钟不歇气,惊得外国观众直呼中国魔笛。

笙管笛箫这些吹奏乐器,最考验乐师的丹田气。昆曲《牡丹亭》游园惊梦一折,曲笛要吹得似有还无,像春日游丝般缠绕在杜丽娘的裙裾间。而武戏开打的急急风段落,海笛子得吹出穿云裂石之势,不然吕布的方天画戟都要失了威风。

戏台后场的乐师们,用手中家什织就一张无形的网,把生旦净丑的唱念做打稳稳托住。这些乐器不是冷冰冰的物件,而是历经数百年的活化石,每件乐器里都住着无数前辈艺人的魂。当大幕拉开,锣鼓点起,你听——那胡琴的吟哦里,分明还响着谭鑫培的店主东,月琴的轮指间,依稀可辨梅兰芳的海岛冰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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