梨园深处觅知音——说说那些痴迷戏曲的人们

梨园深处觅知音——说说那些痴迷戏曲的人们

北京胡同深处传来一阵清亮的西皮二黄,循声望去,几位鬓发斑白的老人正在四合院里调弦吊嗓。他们或持京胡或捧月琴,唱到动情处,眉眼间流转着程派青衣的万种风情。这些痴迷戏曲的人们,在不同的时空里有着各具韵味的称呼,恰似戏曲行当里的生旦净末丑,每个名字都承载着独特的故事。

一、乡音里的千般称谓

在京津一带的茶馆戏楼,常能听见票友这个称呼。这个源于清代八旗子弟的称谓,藏着段有趣的掌故。当年八旗子弟凭朝廷发放的龙票可免费看戏,久而久之,专指那些非职业的戏曲爱好者。如今在长安大戏院后台,仍能听见老票友互相打趣:今儿个您这段《空城计》,可得把司马懿给唱活了!

江南水乡的评弹书场里,曲友的称呼更显雅致。苏州评弹博物馆的负责人说:曲友二字,重在'以曲会友'的文人意趣。每逢周末,平江路的评弹馆里,身着旗袍的曲友们轻摇折扇,和着琵琶三弦的韵律,用吴侬软语唱《珍珠塔》,那份雅致倒真应了江南曲如酒的古话。

两广地区的戏迷称谓直白热烈。粤剧红船每到一处,总能看到举着长枪短炮的资深戏迷,他们能细数每个流派的虾腔风腔之别。有位跟了粤剧名伶红线女二十年的老戏迷说:我们管这叫'追戏',从省港大班追到现代剧场,戏里戏外都是人生。

二、时光流转中的名号变迁

宋元时期的勾栏瓦舍里,杂剧爱好者被称作顾曲周郎。元杂剧《青楼集》记载,大都城里的富商为请名角唱全本《窦娥冤》,往往掷千金而求一曲。到了明清,昆曲盛行江南,文人雅士以曲家自居,张岱在《陶庵梦忆》里描述的虎丘中秋曲会,至今读来仍觉笙歌盈耳。

京剧鼎盛的民国时期,捧角儿成为时髦词汇。四大名旦的戏迷组织各显神通,程派有秋声社,荀派有白社,戏迷们不仅包场捧场,还自发编印唱本刊物。梅兰芳的忠实戏迷许姬传,更是将捧角儿写成《梅边琐记》,留下珍贵的第一手资料。

新时代的戏曲爱好者有了新面貌。B站上年轻观众用弹幕玩着戏曲梗:裘派花脸开口跪于魁智是我二次元本命。95后京剧演员王珮瑜的粉丝自称瑜门弟子,他们在直播间里学唱《武家坡》,用戏腔改编流行歌曲,让古老艺术焕发新颜。

三、名号背后的文化密码

票友二字承载着八旗文化的遗韵,那个凭票听戏的年代,戏曲是旗人文化认同的重要符号。而在江南,曲友之称延续了文人雅集的传统,与昆曲的水磨腔调相得益彰。岭南戏迷的直白,则透着市井文化的鲜活气息。

这些称谓里藏着行家的门道。天津戏曲博物馆里,老馆长指着民国戏单解释:能称'票友'的至少要会两出骨子老戏,'戏迷'则更重观赏之乐。苏州评弹团的老艺人补充:曲友不仅要会唱,还得懂乐器、晓典故,才算得上真知音。

新时代的戏迷正在改写传统定义。抖音上的00后用戏腔唱古风歌曲,汉服爱好者将戏曲元素融入日常穿搭。上海宛平剧场的沉浸式昆曲演出,观众不再是passive的看客,而是提着灯笼游园惊梦的参与者。这种互动,让戏迷二字有了更丰富的当代诠释。

从勾栏瓦舍到现代剧场,从龙票竹签到手机荧光棒,变换的是时空场景,不变的是那份对戏曲的痴迷。当年轻人在直播间打出此生无悔入梨园的弹幕时,我们恍然看见,那些执着的身影始终站在时光的长河里,用不同的名号诉说着同一种热爱。这份传承千年的痴情,恰似戏台上永不落幕的水袖,舞动着中华文化最美的韵律。

声明:内容由网友分享,版权归原作者所有,如侵犯权益请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