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无:游离于行当之外的戏曲幽魂

本无:游离于行当之外的戏曲幽魂

戏台上锣鼓声起,生旦净末丑次第登场。在这套严密的行当体系外,却游荡着一个特殊的幽魂——本无。这个游离于传统行当之外的角色,像一面蒙尘的铜镜,映照出戏曲艺术深藏的哲学维度。

昆曲《邯郸记》中的卢生,在黄粱未熟的刹那顿悟,褪去状元红袍换上道袍。这个转变瞬间,生角的程式化表演突然裂开一道缝隙,演员需要同时驾驭儒生的倨傲与道人的空寂。明代抄本记录着这样的表演提示:眉间三寸愁云散,眼中万点红尘消,要求演员以眉眼功夫演绎禅机,这已然超出传统行当的规范框架。

川剧《白蛇传》里的小沙弥,在金山寺前阻拦白素贞时,念白里藏着机锋:娘子要寻的许官人,不过是镜花水月。稚嫩的面庞说着老僧的禅语,这种角色在行当谱系里难以归类。老艺人称之为禅门童子,既要保留丑角的诙谐,又需透出佛门的超然,表演时要在插科打诨与拈花微笑间找到微妙平衡。

这种超行当的表演传统,暗合着东方艺术得意忘形的美学追求。京剧大师梅兰芳演《洛神》时,特意在眼角点染淡淡青黛,营造似人非人,若神若仙的朦胧感。这种造型设计跳出了旦角的固定范式,正如他在回忆录中所写:要让人分不清画中仙还是戏中人,方得洛神真味。

当代新编戏《浮生六记》的处理更具突破性。主角沈复时而化身说书人,时而变为剧中人,行当在生、末、丑间自由流转。灯光设计让他的影子时而拉长如竹,时而蜷缩若石,这种视觉隐喻恰似庄子物化哲思的舞台呈现。当传统程式与现代解构相遇,本无角色成为了连接古今的玄妙通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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