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长干行》与《牡丹亭》:当唐诗邂逅昆曲,看古人如何演绎一见钟情

《长干行》与《牡丹亭》:当唐诗邂逅昆曲,看古人如何演绎一见钟情

江南梅雨时节,我常在平江路的茶馆听老票友唱《游园惊梦》。当水磨调掠过雕花窗棂,总想起李太白笔下那个折花门前剧的少女。这个夏天,让我们一起翻开《全唐诗》,在戏曲的婉转声腔中,寻找古诗里的惊鸿一瞥。

一、青梅竹马的千年回响

郎骑竹马来,绕床弄青梅,《长干行》里这对金陵小儿女的故事,在明代汤显祖的《牡丹亭》里找到了绝妙呼应。杜丽娘游园惊梦时水袖轻扬的娇羞,恰似李白笔下低头向暗壁,千唤不一回的娇憨。

昆曲表演艺术家张继青曾考证,明清时期文人填曲时,常在曲牌中暗嵌唐诗典故。《牡丹亭》皂罗袍中姹紫嫣红开遍,实则化用白居易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意境,这种诗与曲的互文,在戏曲行当中被称为嵌珠。

在南京朝天宫古玩市场,笔者偶遇过一方明代竹刻臂搁,正面刻着《长干行》片段,背面竟是《牡丹亭》工尺谱。这方文房雅玩,无声诉说着诗与曲在文人生活中的交融。

二、月下重逢的戏剧张力

《长干行》后半段早晚下三巴的深情等待,在戏曲舞台上化作无数经典场景。京剧《春闺梦》中张氏月下缝征衣的身段,借鉴了昆曲指花望月的程式动作,将古诗中的悬想化为可视的舞蹈语言。

著名戏曲理论家齐如山曾指出,戏曲演员处理倚门望君这类情节时,讲究三回头的表演范式——初回首含羞带怯,再回首欲语还休,三回首怅然若失,这恰与唐诗千唤不一回的留白艺术异曲同工。

在苏州戏曲博物馆,陈列着清光绪年间的点翠头面,凤钗上嵌着的珍珠排成巴字纹样。老curator告诉我,这是当年全福班演《长干曲》特制的头饰,暗合诗中早晚下三巴的等待意象。

三、当代舞台的诗意重生

2019年苏昆剧院新编《长干行》,巧妙运用一桌二椅的传统程式:竹马化作虚拟的鞭子,青梅变为水袖的抛接,当男女主角错身而过时,忽然定格成古诗中两小无嫌猜的雕塑感画面。

青年编剧罗周在改编时别出心裁,让李白的诗句化作剧中人的唱词。当苔深不能扫化作【山坡羊】曲牌时,琵琶轮指模拟落叶声,老生苍凉的嗓音与花旦的清越形成时空对话。

在乌镇戏剧节看过实验版《长干行》的观众,定难忘那幕全息投影:崔颢的君家何处住以魏碑体漂浮空中,而答句妾住在横塘却用簪花小楷渐次消散,现代科技让古诗与戏曲碰撞出新的美学可能。

站在平江路的石板桥上,看游船划过《长干里》的碑刻倒影,忽然懂得古人为何要在诗与戏之间反复吟咏。那些未说尽的情愫,那些错过的遗憾,都在水磨调起承转合间得到圆满。本周若得闲,不妨带着《李太白集》去兰苑剧场,或许能在某个转腔换调处,听见千年相思的回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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