梨园深处有真章——京剧老生王厚义的戏台人生
梨园深处有真章——京剧老生王厚义的戏台人生
斜阳透过广和楼雕花窗棂,斑驳的光影里传来一声苍劲的西皮导板。台下的老戏迷们不约而同坐直了身子,他们知道,这声一马离了西凉界定是王厚义来了。这位北京京剧院的硬里子老生,在氍毹之上已走过四十六载春秋。
一、胡同里泡大的戏篓子
1958年出生的王厚义是地道的南城孩子。前门大栅栏的胡同深处,清晨总飘着豆汁儿的酸香,间或传来冰糖葫芦的悠长吆喝。七岁那年,他在鲜鱼口大众剧场第一次见到谭元寿先生的《打金砖》,金銮殿上那套吊毛抢背的绝活,让这个趴在台沿的男孩看直了眼。
胡同口的票友张大爷成了启蒙老师。每天放学,王厚义总揣着烤白薯蹲在张家门墩上,看老人用筷子敲着粗瓷碗教身段。云手要圆,山膀要撑,眼随手动...这些口诀伴着蝉鸣刻进少年记忆。1972年考入北京戏校时,他早把《空城计》的唱段背得滚瓜烂熟。
二、守出来的角儿
戏校七年,王厚义在练功房留下三双磨穿底的白靴。凌晨四点的月光见过他压腿的身影,盛夏的蝉鸣听过他吊嗓的执着。1980年拜在谭派名家孙岳门下,师父教戏先教做人:唱老生要端方,台风贵在稳当,就像前门楼的石狮子——风雨不动。
八十年代戏曲低谷期,剧团下乡演出是常事。王厚义记得在延庆农家戏台唱《四郎探母》,大雪压塌了后台棚顶。他裹着军大衣候场,嘴里呵出的白气与油彩的香气混作一团。台前老农们跺脚取暖的声响,成了最特别的叫好。
三、大轴之外的功夫
梨园行有句话:好角儿能唱大轴,真角儿会衬二路。王厚义甘当绿叶四十年,在《赵氏孤儿》里演公孙杵臼,与程婴对戏时那份隐忍悲怆,让观众忘了这只是个配角。某次救场《群英会》的鲁肃,临时改词竟暗合了现卦传统,被老票友赞为得了马连良先生真传。
如今王厚义带徒授艺,总让学生先练《洪羊洞》的衰派老生。杨六郎病榻上的三声笑,要笑出英雄末路的苍凉。说着他示范起身段,晨光中依稀还是当年鲜鱼口那个痴迷戏台的少年。
长安大戏院的霓虹照亮夜归人的路,侧幕条后,王厚义正对着镜子勾脸。胭脂笔扫过眉梢时,他忽然想起师父的话:咱唱戏的,脸上描的是忠奸善恶,心里守的是千年规矩。铜锣声响,他整了整黑三髯口,迈着方步向台口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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