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戏台之外:当戏曲遇上不婚主义》
《戏台之外:当戏曲遇上不婚主义》
今年春晚上,某地方剧团用老戏新编的方式演绎《牡丹亭》,当杜丽娘唱罢可知我一生爱好是天然,台下有位年轻观众突然轻笑:这要是放在今天,她该是个不婚主义者吧。这句话像一粒石子投入深潭,激起我对戏曲与婚恋观的重新思考。
传统戏曲里,婚姻是命运的终极归宿。《西厢记》里崔莺莺夜奔张生,《梁祝》化蝶双飞,《白蛇传》水漫金山,这些经典都在讲述同一个命题:婚姻是女性人生的最高成就。梨园行当的大团圆范式,将洞房花烛夜与金榜题名时铸成黄金枷锁,让无数角色在红盖头下完成生命价值的终极确认。
但细究文本褶皱处,总能发现隐秘的反叛者。《桃花扇》中的李香君血溅诗扇,宁碎不全;《救风尘》的赵盼儿智斗周舍,始终独善其身。更不必说那些着男装、戴儒巾的女驸马与孟丽君,她们在虚构的男性身份庇护下,悄然挣脱了婚嫁的宿命。这些角色像暗夜里的流萤,用微弱却倔强的光芒,勾勒出另一种人生可能。
当代戏曲舞台正在发生微妙转向。新编昆曲《浮生六记》删去了原著中陈芸为夫纳妾的情节,让沈复在追忆中直面失去;实验京剧《她·房间》用意识流手法展现都市女性独居生活,将传统程式与现代舞美熔铸成新的表达。上海越剧院排演的《剩女图鉴》更直接叩问:当婚姻不再是必选项,女性该如何定义自我价值?
在苏州评弹传承人周红的工作室,我见到令人动容的一幕。七十岁的老师傅教年轻学徒演唱《杜十娘》,当唱到百宝箱沉江的经典唱段时,突然停下来说:你们这代人不必学十娘的刚烈,要学她的清醒。婚姻不是赌局,人生自有万般可能。窗外玉兰树的影子投在老式水磨砖地上,恍如时光在此刻完成了某种交接。
当不婚成为时代症候,戏曲不应只是陈列馆里的标本。那些穿过百年烟尘的唱腔,既承载着先人对圆满的想象,也暗藏着突破樊笼的密码。或许真正的戏曲精神,不在于固守某种婚恋范式,而是教会我们像杜丽娘般忠于本心,如赵盼儿般清醒自持,在戏里戏外都能活出生命的千万种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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