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堂木一响,唢呐吹出乱世江湖——不良人戏曲配乐里的刀光剑影
惊堂木一响,唢呐吹出乱世江湖——不良人戏曲配乐里的刀光剑影
咚——惊堂木重重拍下,京胡声裹着寒气刺破戏台帷幔。台前看客端着茶碗的手一滞,只见红衣戏子甩着三丈水袖旋身亮相,背后大鼓猛然炸响,恍若烽火台上的狼烟直冲云霄。这就是不良人戏曲里特有的开场——不是婉转的昆腔,不是缠绵的越调,而是带着血腥气的杀伐之音。
一、暗夜里的铜琵琶
戏曲舞台上的不良人,总在梆子敲过三更时现身。老戏迷都知道要竖起耳朵:当单皮鼓突然转急,定是暗桩接头;若听见月琴用指甲刮弦的嚓嚓声,必是刀剑出鞘。某次省剧团改编《长安谍影》,乐师别出心裁让司鼓改用铁尺敲击檀板,金属相击的铮鸣竟让台下观众下意识缩脖子,仿佛真有暗器擦耳而过。
天津卫的老乐师张金奎有本泛黄的工尺谱,记载着光绪年间不良人戏的绝活:用唢呐模仿战马嘶鸣要含两片铜簧,吹鬼夜哭得把苇哨咬出锯齿。去年排演新编戏《不良帅》,他教徒弟将京胡定弦调高两度,拉出来的刀剑吟带着毛边,倒真像铁器刮过青石板的声响。
二、戏台下的生死簿
长安大戏院保存着民国初年的戏单,《缉凶记》那出标注着武场十八响:当台上演到不良人围剿叛党,鼓乐骤然收声,只留武生靴底踏着台板的闷响,一步一顿如同催命符。某次票友聚会,琴师老周演示如何用三弦轮指奏出暴雨声,说这是从说书先生那里偷的艺,雨声越急,杀机越近。
河南梆子《不良判官》里有段著名的阴阳板:文场用曲笛吹幽冥调,武场拿枣木梆子敲追魂点,中间穿插着判官笔击打惊堂木的脆响。某次下乡演出,老生忘带道具笔,情急之下抽出旱烟杆往桌上一敲,青铜烟锅撞在黄杨木上的声响,倒比原先更添三分肃杀。
三、铜豌豆唱不尽江湖险
苏州评弹大家王少堂曾说:说不良人的书,琵琶弦要浸过黄酒。他弹《夜审》时总在琴轴里藏磁石,唱到月黑风高杀人夜,手指抹弦带出诡异的颤音,据说某次把茶楼跑堂的吓得摔了托盘。现在年轻艺人改用电子拟音,老观众却摇头:缺了那股子铁锈味。
今年清明在滁州古戏台看《不良人传奇》,戏到高潮处,武丑一个鹞子翻身,后台突然响起汽车警报声。老戏迷正皱眉,却发现是乐师用唢呐憋着嗓子吹出来的现代音效,满场先是一静,继而爆出喝彩。传统配乐长出獠牙,倒比CG特效更让人脊背发凉。
幕落时武生反手收刀,月琴轮指如疾雨骤歇。台下看客摸着发凉的脖颈,才惊觉茶已凉透。戏台两侧出将入相的帘子还在轻晃,仿佛真有黑影携着兵刃隐入夜色。这便是不良人戏乐的精髓——不用见血,单凭音色就能在看客心头刻下道道白痕。当最后一声锣响散入夜风,你且细听,那绕梁的余音里,可还藏着未出鞘的刀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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