闲时听戏正相宜:折子戏里的快意人生
闲时听戏正相宜:折子戏里的快意人生
戏台前的木椅上,总坐着两类人:一类手捧茶碗闭目养神,专等那出《四郎探母》的坐宫一折;另一类攥着票根心急火燎,生怕错过《长坂坡》里赵子龙七进七出的精彩。这般看戏的众生相,倒暗合了戏曲行当里一门独特的功夫——折子戏,既不必像全本戏那般连轴转,也不似单支曲牌那般意犹未尽,恰似茶过三巡时的回甘,最是滋味绵长。
一、老茶馆里的时光魔术
光绪年间的天桥茶馆,老茶客们最懂看半场的妙处。当红老生谭鑫培演《定军山》,必在刀劈夏侯渊的当口戛然而止,留下满堂喝彩声震得茶碗叮当。这种掐尖儿的演法,正是折子戏的前身。艺人们发现,与其让观众在四五个时辰的全本戏里昏昏欲睡,不如把最精彩的戏核单独拎出来打磨。就像宣南书场的说书先生,专拣《水浒》里鲁提辖拳打镇关西那段,说得满座茶客拍案叫绝。
二、方寸戏台见乾坤
梅兰芳在《贵妃醉酒》里,单凭一折海岛冰轮就勾勒出杨玉环的万千情思。水袖起落间,月色仿佛真的洒满戏台,这就是折子戏的化境。昆曲《牡丹亭》的游园惊梦,杜丽娘从游园到入梦不过半柱香功夫,却道尽少女怀春的百转千回。这般浓缩的功夫,恰似苏州园林的造景之术,在方寸之间经营出万千气象。
三、快慢之间的永恒
长安大戏院的票友最爱掐着表看戏:七点一刻《空城计》的城楼对唱,八点整《三岔口》的摸黑开打,九点不到就能踏着月色回家。这般看戏的智慧,暗合了中国人过犹不及的中庸之道。就像苏州评弹里的开篇,既非正式书目的冗长,也不是小调的短促,恰似寒山寺的晨钟,一声足够让人参透禅机。
戏如人生,看折子戏最宜就着盖碗茶,在锣鼓点与胡琴声的间隙品咂滋味。当台上的角儿在急急风锣鼓中亮相,又在四击头里定住身形,看客们便懂了:真正的余韵,恰在那欲说还休的留白处。这般看戏的法子,倒应了老话说的饭吃七分饱,酒饮微醺时,最是中国人骨子里的处世智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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