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台之上,情字最难圆——那些永隔山海的梨园绝唱

戏台之上,情字最难圆——那些永隔山海的梨园绝唱

戏台上水袖翻飞,铜锣声里藏尽人间悲欢。那些身着锦绣的角儿们,或唱或念,总把人间至情唱得百转千回。可偏偏有些故事,任你唱破了喉咙,终究挣不脱宿命的枷锁。这些永隔山海的绝唱,在锣鼓点里酿成陈年苦酒,教台下人饮得肝肠寸断。

一、铜墙铁壁般的世俗枷锁

《梁祝》里的英台扮作男儿身求学时,书院前的台阶有九级。这九级台阶上,她与山伯朝夕相对三年整,却始终隔着一层粗布书生袍。待到十八里相送时,九妹的暗示说破了唇舌,终究敌不过马家下聘的锣鼓声。祝家祠堂的雕花门楣压下来,比书院里的青砖黛瓦更重千斤。那一对彩蝶从坟茔里飞出时,台下总有老戏迷抹着泪说:这哪是化蝶,分明是撕碎了的人心啊!

昆曲《牡丹亭》里的杜丽娘游园惊梦,在太湖石畔遇见柳梦梅。可那书生偏生是画中客、梦里人,待到还魂重生,柳家祠堂的族谱早定了三书六礼。汤显祖笔下的情不知所起,终究要撞上父母之命的南墙。杜家老爷请来的道士在园中作法,桃木剑斩的不是妖邪,倒是女儿家心里那点痴念。

二、天意如刀斩情丝

长生殿里的李隆基与杨玉环,在《密誓》一折对牛女双星起誓时,怕是忘了帝王家的江山比不得寻常百姓。渔阳鼙鼓动地来,马嵬坡前白绫飘。京剧《大唐贵妃》里,杨玉环饮下鸩酒时唱的三郎啊,每个字都浸着血泪。那支金钗到底没能绾住山河,反倒成了扎在盛唐心上的一根刺。

越剧《白蛇传》演到水漫金山,白素贞手持龙泉剑,发髻上的步摇在雨中叮当作响。可任你千年道行,怎敌得过法海手中的紫金钵?雷峰塔倒时,许仙早已满头白发,西湖水涨了又退,终究洗不去人妖殊途的天堑。那些说书人总爱讲白娘子盗仙草,却少有人提起,昆仑山上的灵芝能救许仙性命,却治不好这世间偏见。

三、飞蛾扑火的选择

程派名剧《春闺梦》里,张氏在寒窑苦等征人,等到的是血染的战袍。可她偏要对着空荡荡的营帐唱《哭夫》,把个等字唱得九曲回肠。这痴等何尝不是种决绝?就像《霸王别姬》里的程蝶衣,明知时代变了,偏要守着那箱戏服,把假凤虚凰的戏码唱到人生散场。

梆子戏《桃花扇》结尾处,李香君撕碎桃花扇,血点溅在扇骨上好似离人泪。侯方域剃发易服时,秦淮河上的画舫依旧夜夜笙歌。那柄残扇在火光中化作灰烬时,台下看客才惊觉,原来桃花扇上画的从来不是风月,而是乱世里碎成齑粉的真心。

戏台上的幕布拉了又开,那些永世不得相守的痴男怨女,在锣鼓声里活过一世又一世。他们用血泪在戏本上写下:情之一字,最苦不是生离死别,而是明明近在咫尺,却永远隔着重山复水。当大幕终落,戏台空荡,唯有那未了的情愫,化作绕梁余音,在茶烟袅袅中久久不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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