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登台、不扮相,家中戏曲的另一种活法
不登台、不扮相,家中戏曲的另一种活法
夏夜庭院里,二胡声起,隔壁王叔正和着收音机里的西皮二黄轻声哼唱。这样的场景在中国城乡并不鲜见,那些不登舞台、不化戏妆的戏曲爱好者们,用独特的方式延续着传统文化的脉络。他们或许没有专业演员的技艺,却在寻常日子里为戏曲艺术保留着一方自留地。
一、庭院里的艺术传承
京剧票友的过把瘾传统可追溯至清末民初。当时北京城的四合院里,常能见到身着长衫的文人雅士围坐清唱。他们以茶代酒,以扇当剑,在月洞门前演绎着《空城计》的智谋。这种自娱自乐的形式逐渐形成规范:不穿行头称清唱,不着戏服谓素身,虽无舞台灯光,却自有一番风流。
江南水乡的昆曲雅集更具文人气息。苏州拙政园的卅六鸳鸯馆,至今仍定期举办曲会。参与者手持工尺谱,檀板轻敲间,一曲《牡丹亭》的游园选段便如清泉般流淌。这种拍曲传统讲究清工与戏工之别,追求的是字正腔圆的本真韵味。
在川渝地区,川剧坐唱班堪称市井一绝。茶馆竹椅上,几位老者各执乐器,生旦净末丑角色轮转,一人可分饰多角。2018年成都非遗普查中,仅锦江区就登记在册的民间坐唱班达27个,最年长的班主已88岁高龄。
二、自娱与修心的双重境界
家庭戏班在浙江嵊州尤为兴盛。这里几乎每个自然村都有越剧的笃班,农闲时节,村民聚在祠堂前,三块门板搭台,两盏汽灯照明便能开演。2015年当地文化馆统计,这样的业余剧团超过300个,年演出场次达5000余场。
黄梅戏的庭院对唱别具生活情趣。安庆乡间,常见邻里隔墙对唱《天仙配》,你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,我和绿水青山带笑颜,应答之间满是烟火温情。这种即兴对歌既锻炼了唱功,又增进了乡邻感情。
秦腔自乐班在西北大地生根发芽。西安城墙根下,吼一声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,立即能引来三五应和。这些露天戏窝子不设门槛,过路者皆可加入,粗犷的唱腔里饱含着黄土高原的生命力。
三、传统艺术的当代新生
网络直播为家庭戏曲打开新天地。抖音平台@豫剧王奶奶账号,记录着郑州退休教师王素珍与老伴的日常对唱,单条视频最高播放量突破800万。这种云票房打破了地域限制,让地方戏种走向全国。
社区戏曲沙龙正在城市兴起。上海静安寺街道的京剧星期二活动,每周吸引百余名爱好者参与。他们中有外企白领、退休教师、快递小哥,共同的爱好消融了身份差异。2022年该活动入选文旅部最受欢迎公共文化空间案例。
家族传承显现新可能。苏州评弹世家周氏,祖孙三代坚持在家授艺。9岁的小孙女周雨彤已能完整演绎《莺莺操琴》,家中天井成了天然排练厅。这种非遗进家庭的模式,让传统艺术在现代化进程中葆有温度。
当戏曲卸下舞台的华服,回归生活本真时,反而展现出更顽强的生命力。这些散落在千家万户的戏曲实践,如同文化基因的活态传承,在锅碗瓢盆间续写着千年文脉。它们或许不够专业,却足够真诚;未必精致,但充满生机。这正是传统文化在当代最动人的存在方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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