轮椅上的水袖,无声处的锣鼓
轮椅上的水袖,无声处的锣鼓
——记一群特殊戏曲追梦人
最近几年,各地戏曲舞台悄然出现特殊风景:某地京剧票友大赛上,坐着轮椅的刀马旦以单腿完成卧鱼;某昆曲社年度汇演中,听障演员通过地面震动感知鼓点节奏;某越剧团的《梁祝》选段里,视障演员的唱腔引得满堂喝彩。这些特殊的戏曲学习者,正在用独特方式诠释着戏比天大的真谛。
**一、戏班里的非常道**
在北京城南的某处四合院,每周三下午总会传出悠扬的胡琴声。推开朱漆斑驳的木门,会看到这样的场景:轮椅在青砖地面画出优美的弧线,与旦角的水袖轨迹交相辉映;手语老师将云手动作分解成十六个定格画面;盲文书写的工尺谱上,凸点记录着西皮流水的韵律。
我们不是在做慈善,是在抢救传统艺术。班主李凤鸣擦拭着老花镜说道。这位梨园世家的传人,五年前偶然教过一位截肢的京剧爱好者后,发现残障学员对戏曲有惊人的领悟力:小陈虽然右臂残缺,但用左手练出的枪花反而带着股子狠劲,把穆桂英的飒劲儿演活了。
**二、身残艺不残**
在苏州评弹传承基地,失去双手的张小娟用双臂夹着三弦琴拨片,指甲盖磨出了厚茧。她独创的臂弹法竟能同时操控三弦和琵琶:弹词讲究'说噱弹唱',我虽不能做手势,但可以用音调变化补足表情。
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:聋人舞者将京剧武生的起霸动作改编成地面律动,反而增强了程式化动作的视觉冲击;自闭症少年通过反复摹写脸谱图案,竟复原出几近失传的阴阳谱勾法。正如戏曲理论家王守义所言:当身体限制迫使演员另辟蹊径时,往往能激发出传统程式的新可能。
**三、破茧成蝶的涅槃**
28岁的听障舞者林默在排练厅地板上铺满黄豆,通过颗粒震动感知锣鼓经节奏。为演好《钟馗嫁妹》中的小鬼角色,她花三个月时间观察公园老人打太极拳的气韵流动。现在我能准确分辨出二黄和西皮的不同震动频率。她在手语翻译帮助下比划着,眼中有光。
这样的蜕变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付出:截肢演员为控制假肢完成鹞子翻身,摔坏过7个木质义肢;盲人鼓师为记住整套锣鼓经,把谱子转译成1400多个触觉符号。但他们更愿意谈论艺术本身:当我戴上虞姬的如意冠,残缺的身体就成了完整的故事载体。
**四、重新定义舞台美学**
这些特殊演员的出现,正在改变戏曲传承的生态。上海戏剧学院去年开设的融合戏曲选修课上,健全生与残障生搭档排练《牡丹亭》,在磨合中创造出新的身段语汇。北京某剧场改造了旋转舞台,让轮椅可以自如完成圆场效果。
更深远的影响在观众席发酵。当看到脊柱侧弯的演员将病症特征融入醉步表演时,年轻观众小赵感慨:原来戏曲程式不是束缚,而是可以生长的活传统。这种双向治愈,或许正是传统艺术在当代最具生命力的打开方式。
戏谚云:无技不成戏。当特殊群体用生命演绎戏曲时,那些被重新诠释的唱念做打,何尝不是对艺术本质最动人的注解?在这方包容万象的舞台上,每个生命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精彩亮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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