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辈人说的唱白戏究竟唱的啥?
老辈人说的唱白戏究竟唱的啥?
在绍兴乡间的古戏台前,总能看到一群老人眯着眼睛摇头晃脑。他们常说:当年阿炳的唱白戏,那才叫一个绝!外地游客听得一头雾水,这白戏既不是越剧《梁祝》的缠绵悱恻,也不是绍剧《孙悟空三打白骨精》的热闹武打,究竟藏着怎样的门道?
一、老戏台前的素面清音
绍兴柯桥的安昌古镇至今保留着水路戏班的习俗。逢年过节,乌篷船载着不施粉黛的艺人沿河而行,一支胡琴、两副檀板,清亮的唱腔便在水巷间荡漾开来。这便是最地道的唱白戏——不着戏服,不画脸谱,全凭一副好嗓子征服观众。
老艺人张金水回忆道:我们小时候学戏,先要练三年'白口'。师傅说,能让人闭着眼睛听出戏文里的悲欢离合,才算入了门。这种返璞归真的表演形式,恰恰考验着演员的硬功夫。没有华丽的行头遮掩,唱腔的抑扬顿挫、念白的轻重缓急都赤裸裸地暴露在观众耳中。
在宁波慈城的年糕作坊里,老师傅们揉着糯米团哼唱《珍珠塔》选段时,用的也是这种白唱法门。看似随意的哼唱中,藏着对传统曲牌《三五七》《二凡》的精妙把控,每一个拖腔都像年糕般柔韧绵长。
二、戏班后场的白面绝活
京剧行当里另有一派白戏传人。上世纪三十年代,周信芳在上海天蟾舞台连演三十天《四进士》,场场爆满。这位麒麟童独创的白派老生艺术,讲究千斤念白四两唱,把韵白锤炼得比唱腔更抓人心。
在《徐策跑城》这出经典剧目中,老生演员要连续念诵大段韵白,既要保持中州韵的典雅,又要融入市井口语的鲜活。著名票友王世襄曾形容这种表演:好比景德镇的薄胎瓷,看着素净,透着都是火候。
天津的中国大戏院后台,至今保留着默戏的规矩。演员开演前必要静坐片刻,在脑海中把全剧的念白过一遍。这种独特的准备方式,正是唱白戏艺人传承数百年的心法。
三、乡音里的文化基因
在嵊州崇仁古镇的百年戏台上,月光照着空荡荡的条凳。镇文化站长老裘带着年轻人复排《双金印》,特意要求去掉电子配乐:咱们先把'肉子戏'(核心唱段)用白口捋顺了。沙哑的嗓音撞在斑驳的砖墙上,竟激出金石之音。
苏州评弹学校的新生第一课,永远是《三笑·梅亭相会》的散白练习。国家级传承人邢晏春说:白口里的呼吸停顿,藏着江南水乡的韵律。要是改用普通话念,就像用玻璃杯喝碧螺春——不对味。
今年清明,余姚河姆渡遗址旁的稻田剧场里,年轻演员用实验戏剧的方式重构《白蛇传》。当许仙的独白混入电子音效时,台下老观众却惊喜地发现:那些藏在方言俚语里的戏筋,依然鲜活如初。
夜幕降临时分,绍兴仓桥直街的茶楼传出咿呀的胡琴声。八仙桌旁,白发老者打着拍子,跟着琴声哼唱《碧玉簪》的三盖衣。没有炫目的灯光,没有华丽的戏服,但那份浸润着岁月包浆的韵味,让每个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。或许这就是唱白戏的魅力——褪尽铅华,方见本真。当现代舞台忙着用高科技营造视听奇观时,这些素面朝天的古老声腔,仍在江南的烟雨楼台中静静流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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