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龙袍的角儿:戏曲舞台上谁才有资格称帝?
穿龙袍的角儿:戏曲舞台上谁才有资格称帝?
戏台上珠帘高卷,九龙口前一声摆驾,穿明黄缎子蟒袍的帝王甫一亮相,台下老戏迷便眯起眼睛细看行头:前胸金线盘的是正龙还是行龙?腰间的玉带镶几块和田白玉?这些讲究里藏着角儿的身份密码。但比行头更紧要的,是那身龙袍罩着的,究竟是生是净?
一、龙椅上的行当密码
戏班后台的衣箱里,明黄色蟒袍永远是单独供奉的。这个颜色自唐代起就是帝王专属,民间私藏三尺黄布都要治罪。梨园行当里,能把这身行头穿出气派的,非得是挑班的名角不可。
老生行当里讲究王帽戏,专指戴九龙冠、穿黄蟒的帝王戏。余叔岩灌的《上天台》唱片,一句金钟响玉鼓催王登九重,隔着百年时光仍能听出睥睨天下的帝王气。但若遇上《连环套》里的康熙爷,这身行头就得让给花脸——裘盛戎踩着厚底靴出场时,台毯都要震三震。
这种行当分野暗藏玄机:文治皇帝归老生,开疆拓土的马上天子属花脸。当年杨小楼在《长坂坡》里扮赵云,为显忠勇特地勾红脸,倒把刘备衬成了文弱书生,可见行当规矩之严。
二、九龙口前的百年风云
道光年间三庆班的活曹操黄润甫,每次勾脸前必先对镜静坐半炷香。他笔下的白脸曹操,眼角皱纹里都藏着奸雄的算计。这种宁穿破不穿错的讲究,让花脸帝王自成一派美学。
谭鑫培在宫里给慈禧唱《打金砖》,金銮殿布景用了真金箔。老佛爷听得入神时,谭老板的蟒袍下摆扫过金砖,簌簌声里仿佛真见光武帝魂归太庙。这种声情并茂的表演,把老生帝王戏推向了巅峰。
梅兰芳的《贵妃醉酒》红遍上海滩时,麒麟童周信芳在隔壁剧场连演三天《满床笏》。他扮的郭子仪穿白蟒跪拜唐代宗,两个老生对戏,把打金枝的皇家恩怨演得荡气回肠。
三、凤冠下的江山美人
越剧《红楼梦》里的元春省亲,王文娟戴的点翠凤冠足有八斤重。这位穿黄袍的贾府女儿用尺调弦下腔,把深宫寂寞唱得百转千回。小生皇帝与旦角的对手戏,在江南戏班另有一番缠绵。
评剧《杨三姐告状》里,杨三姐夜闯金銮殿时,龙案后的皇帝竟是丑行应工。鼻梁上一抹白粉,开口就是唐山腔的我说杨三姐啊,这种市井化的处理,倒把皇权威严解构得入木三分。
程砚秋演《梅妃》时,特意在黄帔上绣折枝梅花。安史之乱后唐明皇再见梅妃,那身褪色的龙袍上残梅零落,比任何唱词都更诉说着山河破碎的哀痛。
戏台上的龙袍终要收回衣箱,但那些穿龙袍的角儿们,用声腔做玉玺,把千年帝王史盖在了观众心头。下次戏台锣鼓响时,您且细看:那抖蟒袍的究竟是老生的髯口,还是花脸的赤眉?个中门道,可比史书来得鲜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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