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尺灶台唱大戏烟火人间有乾坤——细数戏曲舞台上的锅碗瓢盆交响曲

三尺灶台唱大戏烟火人间有乾坤——细数戏曲舞台上的锅碗瓢盆交响曲

三尺灶台，本是寻常百姓家的烟火地界，到了戏曲舞台上却成了戏文里的重头戏。老辈人常说人生如戏，戏如人生，那些揉面团、切葱花的活计，在戏曲演员的巧手里竟能化作绕梁三日的绝妙唱段，寻常灶台间藏着说不尽的人间故事。

一、梆子声里揉面团

豫剧《花打朝》里的程七奶奶，可是个泼辣爽利的主儿。这位诰命夫人抄起擀面杖要给奸臣做刀削面，揉面时甩开膀子，面团在案板上摔得啪啪响。梆子声急如骤雨，老旦的唱腔里掺着擀面杖敲击案板的节奏：这一杖打你个昏天黑地，这一杖打你个是非不明，面团翻飞间竟成了惩治奸佞的利器。

河北梆子《杜十娘》里的厨房戏更显悲情。杜十娘为负心汉备下断头饭，切菜刀在砧板上的哒哒声合着弦乐，声声催人心肝。葱段入油锅的刺啦声里，花旦的哭腔陡然拔高：这青丝好比妾身命，油锅里煎来火里烹，把个痴心女子遇人不淑的苦楚，都化在了这锅滚油之中。

二、水袖翻飞炒勺颠

昆曲《牡丹亭》里杜丽娘游园惊梦前，丫鬟春香备茶饭的场面堪称绝妙。且看那水袖轻扬似炊烟，莲步轻移如添柴，虚拟的灶台前，兰花指捻着不存在的盐粒，唱词里却分明尝得出滋味：这一撮盐巴三分重，七分情意在其中。文人戏里的庖厨之事，竟能这般雅致风流。

黄梅戏《夫妻观灯》中的小媳妇更是了得。她边哼着树上的鸟儿成双对，边用虚拟的锅铲演绎凤凰三点头。手帕当抹布，椅子作灶台，硬是把个柴米油盐的日子唱得活色生香。待到小两口为炒菜咸淡拌嘴时，那嗔怪的眼神里都带着蜜糖味儿。

三、戏台深处饭菜香

京剧《锁麟囊》里的寻球认母一折，富家小姐在厨房帮工的场景最是动人。薛湘灵捧着粗瓷碗，把个珍珠翡翠白玉汤唱得百转千回。程派唱腔如泣如诉，配合着虚拟的淘米动作，将世事无常的人生况味都揉进了这碗素斋。

这些戏台上的炊事场景，看似家长里短，实则是梨园行的独门绝活。老艺人说这叫无实物表演，得让观众看着空盘子流口水才算真功夫。当年梅兰芳演《贵妃醉酒》，手持空杯却能让满场观众醉倒，这份功力在灶台戏里同样用得着。

如今的剧场里，多媒体技术能造出满台珍馐，可老戏迷还是最爱看演员的手上活计。那虚拟的翻炒动作要带出火候，假想的调味手势要显出手艺，这才是戏曲的魂儿。当锣鼓点与炒菜声共鸣，西皮二黄与饭菜香共舞，方知这人间烟火气，最是抚慰凡人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