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剧四功唱念做打里的做为何常被误传为坐?

京剧四功唱念做打里的做为何常被误传为坐?

唱念坐打这个说法在戏曲爱好者中流传甚广,但若深究其源,会发现这个表述其实暗藏玄机。在京剧行当里,演员的四项基本功被称作唱念做打,而非坐。这个错位的坐字,恰似戏台上水袖翻飞时的一个回眸,藏着中国传统戏曲的千年密码。

一、四功正名:做与坐的千年迷局

明代戏曲理论家潘之恒在《鸾啸小品》中记载:曲有三绝,唱必审音,做必肖形,打必合节。这做字正是对戏曲程式化表演的精妙概括。所谓做,包含了手眼身法步的完美配合,梅兰芳在《舞台生活四十年》里回忆学艺时,师傅总强调浑身都是戏,一个眼神要转三转,一个台步要带出人物身份。

山西蒲州梆子老艺人曾有坐场戏的说法,指的是演员在特定情节中的跪坐表演。这种地方戏的特殊程式,或许就是坐字误传的源头。就像昆曲的水磨腔影响了京剧声腔,地方戏的术语也在口耳相传中产生了有趣的混淆。

二、身韵密码:从跪姿到站姿的千年演变

在宋代勾栏瓦舍中,杂剧演员表演时确实常取坐姿。南宋《都城纪胜》记载杂剧中末泥为长,每四人或五人为一场...末泥色主张,引戏色分付。这种坐演传统在元杂剧中逐渐被打破,到了明清传奇,演员已完全站立表演。京剧武生泰斗杨小楼曾说:站如松,坐如钟,这是角儿的底气。

戏曲身段讲究三节六合,从云手到山膀,每个动作都是力学与美学的完美平衡。盖叫天演《武松打店》时,一个鹞子翻身接卧鱼的身段,能把跪姿化作战场上的雷霆万钧。这种动态的坐,早已超越了简单的物理姿态。

三、程式之美:做派里的东方写意

周信芳在《徐策跑城》中,通过繁复的圆场步法和水袖功夫,把老臣徐策的焦急心境演绎得淋漓尽致。这不是简单的做戏,而是将书法中的飞白笔意融入身段,每个停顿都暗含气韵。程砚秋创编的水袖功共有32种技法,恰似文人画中的皴擦点染。

当代新编历史剧《曹操与杨修》中,尚长荣饰演曹操时,一个掀袍转身的动作,既展现枭雄的霸气,又暗藏猜忌多疑。这种做的功夫,让西方戏剧大师布莱希特都惊叹:中国戏曲的每个动作都是活的象形文字。

从勾栏瓦舍到现代剧场,做的演变恰似中国戏曲的一面明镜。这个美丽的误会,不仅折射出传统艺术的传播轨迹,更暗含了东方美学从形似到神似的升华密码。当我们在剧场里看到演员一个精妙的亮相,那瞬间凝结的,是千年文化长河中最璀璨的浪花。

声明:内容由网友分享,版权归原作者所有,如侵犯权益请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