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音难改,戏韵悠长——那些回荡在记忆里的家乡戏曲

乡音难改,戏韵悠长——那些回荡在记忆里的家乡戏曲

夏夜的老槐树下,爷爷那把包浆油亮的紫砂壶还冒着热气,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唱腔乘着晚风,把豫东平原的麦浪都染上了梆子声。二十载春秋流转,当我站在都市的霓虹灯下给女儿哼起《花木兰》选段时,突然惊觉那些浸润着泥土芬芳的戏曲,早已在血脉里扎了根。

一、中原大地的生命咏叹

河南梆子从来不是戏台高阁里的阳春白雪。田间地头的草台班子,三块门板搭起的戏台,老艺人们用粗布包头扮上红脸关公。当高亢的梆子声划破暮色,整个村庄的男女老少都踩着月光赶来,板凳挨着箩筐,烟袋锅子映着星星,连场院里的黄狗都支棱着耳朵听戏。

在豫北安阳,我曾见过七十岁的王凤英大娘边揉面边唱《穆桂英挂帅》。面团在案板上摔打的节奏,竟与弦师手中的板胡严丝合缝。她说年轻时在修红旗渠的工地上,姑娘们挑着扁担唱刘大哥讲话理太偏,硬是把十里山沟都唱得虎虎生风。

二、江南烟雨中的婉转情思

乘船行过绍兴鉴湖,乌篷船头忽然飘来越剧《梁祝》的唱段。船娘五十开外,蓝布围裙下摆还沾着鱼腥,开口却是清丽婉转的小生腔:贤妹妹我想你,神思昏沉寝食废。水波把唱词揉碎又拼起,恍惚间十八相送的场景就落在粼粼波光里。

苏州山塘街的评弹书场,老茶客们捧着碧螺春听《白蛇传》。三弦与琵琶的珠玉之声中,说书先生眼波流转,把断桥相会唱得百转千回。窗外的雨丝斜斜掠过青石板,竟与唱腔里的江南烟雨浑然一体。

三、八方戏韵里的家国春秋

在成都锦里古街的戏园子,变脸艺人一个鹞子翻身,红脸变金脸只在一抖袖间。台下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瞪大眼睛,却不知这手绝活源自明末清初的江湖艺人,为躲避追捕才创出这瞬息万变的技艺。

黄土高原上的秦腔戏班,老生一声王朝马汉喊一声能震落屋檐积雪。去年在陕北采风,遇见放羊老汉吼着《铡美案》走过千沟万壑,苍凉的唱腔混着信天游,把八百里的黄土都唱成了流动的戏台。

这些深深浅浅的戏韵,是刻在基因里的文化密码。当都市的咖啡馆播放着爵士乐时,某个加班的深夜,手机里突然传来一段家乡戏,刹那间你会明白,为什么老人们总说听戏要听梆子响,吃面要喝原汤。那跨越时空的旋律里,藏着祖祖辈辈的喜怒哀乐,也藏着每个游子午夜梦回时,最温柔的乡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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