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戏台上的黄昏,唱的是人间最深的眷恋
那些戏台上的黄昏,唱的是人间最深的眷恋
暮色四合时分,戏台上的红绸被晚风轻轻掀起,老琴师调了调月琴的弦,一声日落西山暮景斜的唱腔自帘后传出。在传统戏曲的锦绣画卷里,夕阳从来不是简单的自然景象,而是酿了三百年的陈酒,将人生百味都浸透在那一抹斜晖里。
昆曲《牡丹亭》的游园惊梦一折,杜丽娘拾起落花时唱的原来姹紫嫣红开遍,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,恰是暮春时节的黄昏。花旦的水袖在空中画出弧线,仿佛要将坠入暮色的春光挽留,可终究只能目送斜阳西沉。这欲说还休的惆怅,在六百年前的临川笔下,早已化作一折永远演不完的相思。
老生戏里藏着更深的暮年况味。京剧《洪羊洞》中杨延昭那段著名的叹杨家,当残月昏黄的唱词伴着西皮流水腔响起,老将军盔甲上的绒球都在微微颤动。这不是英雄迟暮的悲鸣,而是千帆过尽后对生命本真的彻悟,就像天边那轮将落未落的夕阳,把最后的光辉都化作通透的智慧。
在江南的评弹书场,艺人三弦一拨,唱起《珍珠塔》里方卿见姑的黄昏场景。琵琶弦上说相思,不似台上浓墨重彩,倒像乌篷船头的一盏风灯,明明灭灭映着水道边的老墙。这种暮色里的市井烟火,恰似苏州评弹的吴侬软语,把夕阳化作了青石板路上淡淡的桂花香。
戏台上的夕阳永远定格在最动人的时刻。当鼓板渐歇,胡琴收声,那些唱了一辈子的老艺人卸了妆,站在戏台边看真正的夕阳西下。他们知道,这抹斜阳明天还会再来,就像戏文里的悲欢离合,总有人接着唱下去。而台下那些湿润的眼角,正是戏曲艺术最珍贵的传承——在暮色苍茫处,我们终于读懂了戏里戏外同样鲜活的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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