闭眼听戏时,那些物件里藏着多少门道?

闭眼听戏时,那些物件里藏着多少门道?

在戏园子里泡久了的老票友都懂,真正的好戏不在戏台上。当大幕拉开,锣鼓声未起时,台下已有人闭着眼睛轻叩桌面。他们不是在打盹,而是在用耳朵丈量那些隐在幕后的乾坤——那些藏在衣箱里的刀枪剑戟,搁在台口的桌椅板凳,哪件不是浸着角儿们手温的活物?

一、触手可及的天地

老辈武生们常说,真功夫在暗处。闭着眼摸黑练功时,手里的马鞭要能甩出马蹄声的轻重缓急。白蜡杆枪得趁手到闭着眼都能挽出枪花,杆身缠的丝线得刚好够三指握,多绕半圈都要挨师父的板子。旦角儿的水袖就更讲究,四尺三寸的杭纺要闭着眼甩出去,得准准地落在鼓师的檀板声里。

后台的衣箱师傅有本祖传的哑巴账,记着每件行头的脾气。程砚秋的鹅毛扇骨子要削得比旁人薄两分,梅兰芳的折扇轴得松紧合适到闭着眼能甩出七种开法。这些门道,比账本上的数目字金贵得多。

二、无声处起惊雷

看过裴艳玲《夜奔》的都知道,林冲那杆花枪甩起来能带风。可您闭眼细听,枪缨子扫过空气的簌簌声里,分明裹着雪夜疾行的仓皇。老琴师说这是枪头暗藏的铜铃在作怪,三钱的铃铛七钱的穗,多一分都是要坏事的。

《挑滑车》里高宠的靠旗最是刁钻。八面令旗插在背壶里,闭着眼要能靠肩颈的力道让旗面抖出波浪。武生们练这个得在旗杆里灌铅,轻重分寸拿捏到闭着眼转身时,旗角扫过耳畔的风声不能乱。

三、物我两忘处

谭鑫培当年演《定军山》,闭着眼耍刀花能耍出七十三个不重样。后来传人偷师,发现他那口木刀的刀柄上刻着密密的纹路,摸着像老树的年轮。这才明白老爷子是把春秋刀法化在了掌纹里。

昆曲名家韩世昌说,闭着眼唱《牡丹亭》时,手里的团扇会自己说话。湘妃竹的扇骨要选立秋后砍的,扇面糊三层蝉翼纱。杜丽娘游园时这么一摇,闭着眼都能闻见满园的花气。

戏台上的物件,说到底都是角儿们身上的骨血。当大幕落下,那些闭着眼都能摸出温热的刀枪剑戟,仍在后台的暗处发着幽幽的光。它们记得每个掌心的纹路,每滴汗水的咸淡,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讲究,才是梨园行里最金贵的戏本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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