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嫂的戏匣子:藏在花鼓调里的烟火人生
表嫂的戏匣子:藏在花鼓调里的烟火人生
夏夜蝉鸣声里,表嫂家院里的老槐树下总聚着半村人。竹椅板凳围成个半圆,表嫂把蓝布围裙往腰后一系,踩着梆子声就亮开了嗓子。她唱《刘海砍樵》时能把人逗得前仰后合,扮《补锅》里的巧媳妇又活脱脱是个泼辣人。可当有人问起她常哼的那段正月探妹正月正,表嫂总会抿嘴一笑:这叫《瞧情郎》,咱们庄稼人的相思调。
在皖北平原的村落里,花鼓戏从来不是戏台子上的阳春白雪。表嫂的戏文总带着灶膛的烟火气,她把《打长工》里受气的长工唱得眼眶发红,又在《小辞店》的离别戏里揉进三姑六婆的闲话家常。那些从太奶奶辈传下来的老戏本,经她添上几句现编的俏皮话,倒比电视里的连续剧更牵动人心。
十年前镇上剧团来招人,主考官说表嫂的急板唱得比专业演员还溜。可表嫂摆摆手,转头继续在晒谷场上教小媳妇们练身段。她总说花鼓戏的魂儿在田埂上,那些个呀嗬嗨的拖腔要裹着麦浪才够味儿。去年腊月她带着村里的戏班子上县里汇演,一段《梁祝》里的十八相送愣是让评委听落了泪。
如今表嫂的头发染了霜,可嗓子依旧清亮。正月里外乡打工的年轻人回村,总要挤在她家堂屋学几句《夫妻观灯》。那些沾着泥土气的戏文,在智能手机此起彼伏的提示音里,依然倔强地唱着庄稼人的悲欢。表嫂说等开春要排新戏,把村里扶贫种大棚的故事也编进戏里——这大概就是花鼓戏活着的模样,永远贴着地皮长,永远带着炊烟的温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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