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台子底下,自有山河
戏台子底下,自有山河
京城戏园子的后台总悬着一幅泛黄的戏单,上头写着光绪年间某位老生名角的《定军山》。黄忠的靠旗褪了颜色,可那杆金背大刀依然寒光凛冽。老班主说这是祖上传下的规矩:甭管台下怎么喝倒彩,只要那面绣着忠字的靠旗立着,戏就得照着老规矩唱。
元大都的勾栏里,关汉卿攥着《窦娥冤》的戏本子在茶摊前徘徊。街坊都说写这种六月飞雪的戏文是要触霉头的,可当那声天也,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在瓦舍里炸响时,茶碗里的水纹都跟着打颤。七百年前的戏台上,从来不是看客说了算。
徽班进京那会儿,程长庚带着三庆班在广和楼连演三天《群英会》。京城的老戏迷嫌徽调太野,可当周瑜的翎子扫过赤壁的东风,诸葛亮羽扇上的鹅毛都带着长江水汽。谁说非得照着昆腔的尺子量?四大徽班硬是把皮黄唱成了国粹。
苏州虎丘的中秋夜,沈璟的《义侠记》正在水磨腔里流转。有人嘀咕这戏文太雅,不如市井话本热闹。可当潘金莲的绣鞋点在青石板上,连月光都跟着吴侬软语打了个旋儿。昆曲人守着水磨调就像守着太湖石,任他东南西北风。
现在的戏园子,弹幕在梁柱间乱飞,流量成了新戏码。可你看那《锁麟囊》里的薛湘灵,凤冠上的珍珠还是按老规矩三百六十颗;《夜奔》里的林冲,皂靴踏出的依然是五百年前的风霜。戏台上一桌二椅,生旦净丑,这才是角儿们该守的九宫格。外头爱说啥说啥,咱的胡琴该起还得起,西皮二黄该落还得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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