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曲行业不需要止痛药

戏曲行业不需要止痛药

七月流火的江南小镇,某剧团正在上演新编昆曲《牡丹亭》。台下零星坐着几位打盹的老人,台上价值百万的全息投影设备在空转。团长说这是文化惠民工程重点扶持项目,但当我们问起下月演出计划时,他苦笑着翻出账本:政府拨款买设备花完了,连演员的盒饭钱都成了问题。

一、政策扶持不是万灵丹

文化部门每年向戏曲行业投入数亿元专项资金,但资金流向却令人困惑。某县级剧团去年获得300万设备购置补贴,却连支付演员每月2000元底薪都困难。在山西某地,政府斥资建造的非遗大剧院因维护成本过高,建成三年仅开放过五次。

更值得警惕的是文化政绩的异化现象。某地文旅局要求剧团在三个月内完成十部红色新编戏,导致演员们疲于背新词、排新戏,传统骨子老戏反而无人问津。这种运动式的保护,正在抽空戏曲的魂。

二、流量思维正在杀死戏曲

短视频平台上,年轻演员穿着戏服跳女团舞的视频点赞过万,评论区都在问小姐姐什么时候直播带货。某剧团打造的戏曲+脱口秀专场演出,观众笑完段子就离场,没人记得台上唱的是哪出戏。

这种浅尝辄止的跨界正在制造文化幻觉。北京某院团推出的戏曲盲盒周边三个月卖出十万份,但购买者中走进剧场的不足千分之一。当京剧脸谱变成手机壳图案,当水袖功夫沦为短视频BGM,戏曲正在沦为文化快消品。

三、形式创新救不了根基朽坏

上海某剧院引进德国导演排演《长生殿》,舞台上激光与威亚齐飞,却因过度使用电子配乐遭到老戏迷抵制。更荒诞的是某地打造的全息戏曲体验馆,观众戴着VR设备看戏,结果设备故障频发,最后成了儿童游乐场。

人才培养的困境更触目惊心。某戏曲学院扩招后,旦角班30个学生中能完整唱完《贵妃醉酒》的不足五人。毕业生转行直播、做婚庆司仪已成常态,某获奖青年演员私下坦言:在横店跑龙套一天800,比唱戏挣得多。

站在苏州某百年戏楼斑驳的雕花窗前,老艺人说:当年师父教我时,说戏是熬出来的。如今行业却充斥着各种速效药方。当我们用LED屏遮住褪色的楹联,用数字藏品替代传了六代的戏本,用流量数据丈量艺术价值时,戏曲最珍贵的文化基因正在悄然流失。或许真正要做的,不是急着给这个千年行当打强心针,而是先停下那些好心办坏事的折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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