梨园小荷初长成:一个00后戏痴的成长手记

梨园小荷初长成:一个00后戏痴的成长手记

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触摸水袖的触感。

那年刚上初中,在县文化馆后台的衣箱里,那抹绣着并蒂莲的月白色绸缎轻轻擦过指尖,像是老戏台子透过百年时光向我递来的一封邀请函。从那时起,我便知道自己的生命注定要与戏曲里的悲欢离合缠绕在一起。

一、乡音里的启蒙

生在晋南的戏曲之乡,打小就泡在蒲剧的锣鼓点里长大。爷爷总说:咱这儿的孩子,会走路就会踩台步。这话在我身上倒是应验了——七岁那年跟着草台班子跑龙套,穿着改小的蟒袍在台上翻跟头,愣是让台下看戏的老票友往台上扔了二十多个红包。

真正开蒙是跟着县剧团的武生张师傅。记得学《林冲夜奔》时,师傅让我顶着青花瓷碗在冰面上练圆场,碗里水洒一滴就要重走十遍。现在想来,正是这份近乎苛刻的传承,才让我在去年省青年戏曲大赛的舞台上,把林教头雪夜独行的苍凉演出了七分火候。

二、戏台上的修行

十六岁那年,我做了个让全家反对的决定——放弃重点高中,考入省艺术职业学院戏曲系。记得开学典礼上,系主任说:学戏不是学艺,是学做人。这些年跟着师父们研习《牡丹亭》,才慢慢咂摸出这话的滋味。杜丽娘游园时那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,要唱出少女的明媚不难,难的是让观众听见春光里暗藏的生死惊变。

去年排演《白蛇传》折子戏,为揣摩白素贞盗仙草时的心境,我特意跑到五台山的悬崖边练早功。当山风卷着晨雾掠过水袖时,忽然就明白了何为妖有人心,人藏妖性。那折戏后来拿了华北五省戏曲汇演新人奖,但比奖杯更珍贵的,是谢幕时看见台下有观众在抹眼泪。

三、薪火相传的执念

如今随身带着两件宝贝:外婆留下的点翠头面和师父传的檀板。每次化妆时,那些泛着幽蓝光泽的翠羽都在提醒我,这方寸戏台承载着多少代人的心血。去年给山区孩子上戏曲公益课,看着他们用报纸折状元冠、拿竹竿当马鞭的样子,恍惚看见二十年前那个在麦垛上比划关公耍大刀的自己。

这次参赛的《穆桂英挂帅》,我特意在捧印那段加了晋剧梆子的变调。这出戏排了整整三个月,每天对着镜子练眼神,硬是把卧室墙面瞪出两个印子。有人问这么拼值不值,我想起张火丁老师的话:戏比天大,可天底下最重的,是观众眼里的光。

站在候场区整理靠旗时,突然想起十三岁那年,在破旧的后台第一次勒头戴盔的窒息感。此刻镜中少女的贴片早已服帖,凤冠上的绒球随着呼吸轻轻颤动。我知道,这场准备了十五年的亮相,终于要开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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