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派戏曲:中原大地的草根绝唱

常派戏曲:中原大地的草根绝唱

豫西调在常香玉的喉咙里打了个转,化作中原百姓的喜怒哀乐。这不是庙堂之上的雅乐,而是田间地头的呐喊,是市井巷陌的烟火。常派艺术的生命力,正在于它始终紧贴着黄土地的脉搏。

一、声腔里的江湖气

常香玉在《花木兰》谁说女子不如男的唱段中,将豫西调的粗犷与豫东调的婉转熔于一炉。真假声转换处如刀削斧劈,高腔起时似黄河决堤,低音落处若老牛耕地。这般大开大合的唱法,正是中原百姓直来直往性情的声腔化呈现。

在《拷红》选段里,红娘舌战老夫人的唱词如连珠炮般迸发。常派特有的喷口技巧,让每个字都像炒豆子般脆生生地蹦出来。这种源自河南坠子的吐字方式,把市井小民的伶牙俐齿演绎得活灵活现。

常派唱腔的呼吸法堪称一绝。《大祭桩》中黄桂英跪行时的气息控制,吸气如抽丝,吐气如涌浪,将戏曲的程式化表演注入了真实的生命律动。这种呼吸方式,与中原农民劳作时的喘息节奏不谋而合。

二、身段中的烟火味

《红娘》里那个手执纨扇的俏丫鬟,走的是风摆柳步法,看似摇曳生姿,细看却带着农家少女赶集时的雀跃。常派身段之美,在于将程式化的戏曲动作解构成生活化的肢体语言。

《破洪州》中穆桂英的靠旗功别具一格。常派武打不追求花哨的空中技巧,而是讲究脚底生根的稳扎稳打。每个招式都带着黄河岸边庄稼把式练武时的朴实劲道,把战场厮杀化作农耕劳作的另类演绎。

常派的眼神运用堪称一绝。《白蛇传》里白素贞断桥一折的泪眼,不是大家闺秀的梨花带雨,而是农妇失去至亲时的恸哭。这种眼神里闪烁的,是中原妇女面对苦难时特有的倔强与柔韧。

三、唱词里的百姓魂

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这段唱词,用最直白的豫中方言道出了千年农耕文明孕育的朴素平等观。常派唱词拒绝文绉绉的书面语,像老农唠家常般把大道理揉进柴米油盐。

《花打朝》里程七奶奶的骂殿,堪称民间语言的狂欢。土得掉渣的俚语、俏皮泼辣的歇后语,把朝堂戏变成了村头骂架的戏剧化呈现。这种语言暴力背后,藏着底层民众对权贵的戏谑反抗。

常派剧目总在嬉笑怒骂间完成道德审判。《拷红》中红娘用赖婚二字直指老夫人的虚伪,《五世请缨》里佘太君以哪一战不伤我杨家将质问皇权。这种民间智慧的表达方式,让戏曲成为百姓的道德法庭。

常派艺术这株扎根中原大地的野菊花,历经八十载风雨依然开得泼辣。当非遗保护成为热词的今天,我们更应珍视这种带着泥土味的艺术基因。在常香玉撕锦裂帛的唱腔里,听见的不仅是戏曲流派的传承,更是一个民族最本真的生命呐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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