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街转角那家音像店,藏着我的戏腔人生
老街转角那家音像店,藏着我的戏腔人生
去年深秋的傍晚,我照例拐进老城区的巷子寻茶。暮色里,斑驳的灰墙上斜斜映着长乐坊三个朱漆大字,那是家开了三十年的音像店。橱窗里褪色的《牡丹亭》黑胶唱片下,压着张手写海报:新到《粉墨春秋》专辑,戏腔入魂。
店主陈伯见我驻足,从老藤椅上直起身子,布满茧子的手指在玻璃柜上敲出梆子节奏:丫头,这张专辑里有首《戏台春秋》,倒像是给你写的。他说的正是我追了半年的神秘单曲——去年中秋在城隍庙戏台偶遇的流浪歌手,抱着月琴把戏腔唱得百转千回,偏生不留姓名。
当CD机流淌出青砖黛瓦旧戏楼,胭脂勾面掩白头时,我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。这分明是那晚月光下的唱词!主歌部分用程派青衣的幽咽唱法,副歌突然转为老生苍劲的脑后音,间奏里月琴与电子合成器竟碰撞出奇妙的时空错位感。
最绝的是那句且把浮名换酒钱,半世癫狂画眉尖,看似化用《将进酒》,细品却是当代人的精神困顿。制作名单里无名氏三个字格外刺眼,倒是配乐栏写着特邀国家京剧院琴师张凤梧。辗转联系上张老师,他沉吟许久才说:那孩子总在凌晨来录唱,卸了妆比台上还沧桑三分。
如今每个周末,总有三五戏迷聚在长乐坊。当人生如戏幕起落,唱罢西皮又二黄的旋律响起,玻璃柜里梅兰芳的戏装模型仿佛也活了过来。陈伯说这歌像块磁石,把散落街巷的戏曲魂魄都吸了回来。上周惊蛰,我在专辑内页发现行小楷:此身已惯作戏子,何必人间问姓名,墨迹未干的样子。
昨夜雨打芭蕉,我又踱到音像店。橱窗新添了张泛黄的戏票,日期是二十年前的今天。陈伯擦拭着老唱片,突然哼起段西皮流水:莫道戏文皆虚幻,且看红尘大舞台。月光斜斜照在《粉墨春秋》封面上,那个抱月琴的身影,恍惚与二十年前某张褪色海报重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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