梨园寻踪:谁在唱那春雪中的婉转?
梨园寻踪:谁在唱那春雪中的婉转?
东城戏楼后台的铜镜前,陈素秋正对镜勾画柳叶眉。她手中的眉笔突然一顿,窗外飘进一片早春的雪,落在尚未干透的胭脂盒里。这让她想起师父临终前说起的《春雪赋》——那出在梨园行当失传了三十年的冷门戏,讲的正是深闺女子的心事,与这不合时宜的春雪一般,藏着化不开的缠绵。
老辈人都说这出戏不吉利。民国初年,名伶白月仙在天津卫连演七场《春雪赋》,最后一场唱到雪压海棠春带泪时,戏台顶上的琉璃灯突然坠落,碎在她水袖翻飞处。有人说这是戏文太悲触了天怒,也有人说白老板扮相太美遭了鬼神妒。自那以后,再没人敢碰这折戏。
陈素秋在师父留下的檀木箱底翻出了泛黄的戏本。油浸浸的宣纸上,工尺谱里的音符像一串串冻住的泪珠。她发现第三折的唱腔尤为特别,旦角需用真假嗓交替,模仿北风穿庭的呜咽。对着护城河边的残雪练了三个早春,她终于让最后一个拖腔有了雪落枯枝的轻颤。
首演那日,戏票上印的却是《游园惊梦》。直到陈素秋踩着细碎的云步登场,老戏迷们才惊觉台上飘的不是桃花,是细盐般的春雪。当那句菱花镜里朱颜改的嘎调刺破戏楼的寂静时,二楼包厢里颤巍巍站起个银发老者——正是当年给白月仙拉京胡的琴师。老人浑浊的眼里闪着泪光,手中核桃转得飞快,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琉璃灯碎的寒夜。
散戏后的后台,陈素秋对着镜中残妆出神。胭脂盒里的雪早化了,洇开一抹淡淡的红,像极了那个被遗忘在时光里的故事。窗外的春雪还在下,却再无人说这是不祥之兆。新来的小徒弟探头问道:师姐,这出新戏该叫什么名目?她抚过水袖上的苏绣缠枝纹,轻声答:就叫《春雪》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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