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戏迷都叫好的《五典坡》藏着秦腔的筋骨血脉
老戏迷都叫好的《五典坡》藏着秦腔的筋骨血脉
西安城根的老戏园子里,总能看见这样的场景:台上的老旦刚甩出一句寒窑虽破能避风雨,台下花白头发的老票友们便齐刷刷挺直了腰板,手指在膝盖上敲出梆子的节奏。这出让西北人百看不厌的《五典坡》,恰似一碗浓酽的油泼辣子,泼出了秦腔的筋骨,烫出了戏曲的魂魄。
一、寒窑里的帝王将相
《五典坡》讲的是宰相之女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的故事,这出戏在西北大地上传唱了三百余年。有趣的是,这个看似寻常的民间故事里,藏着大唐盛世的倒影。王宝钏抛绣球选婿的典故,在《新唐书》中能找到原型;薛平贵西凉称王的传奇,更与唐朝平定西域的历史暗合。秦腔艺人们把史书里的只言片语,酿成了戏台上荡气回肠的人生。
在西安易俗社的档案室里,泛黄的戏折子记载着这出戏的蜕变。最早的《彩楼配》只有七折,经过历代艺人的增补,逐渐形成了现在《五典坡》前后两本的完整结构。老艺人张新华回忆,上世纪三十年代演出时,单是三击掌一折就能唱两个时辰,王宝钏与父亲王允的争执,把封建礼教撕开血淋淋的口子。
二、吼出来的百转千回
秦腔的唱腔素以高亢激越著称,但在《五典坡》里却藏着细腻的工笔。王宝钏初登场的花园赠金用欢音二六板,唱腔如春水潺潺;到探窑时的苦音慢板,每个拖腔都像砂纸磨过心头。西安戏曲研究院的琴师李师傅说:给王宝钏伴奏,板胡要压着嗓子走,弓弦相触得听见羊毛摩擦的声音才算到位。
老戏迷最痴迷算粮一折的表演程式。当薛平贵身着蟒袍归来,王宝钏的三躲三追把十八年的委屈化作台步里的乾坤。须生演员要走出龙行虎步,青衣的水袖却要舞出蝴蝶穿花的轻盈。这种刚柔并济的美学,恰似黄土高原上凛冽的风裹着麦苗的柔。
三、戏台照见人间世
在甘肃平凉的乡村戏台上,农闲时的《五典坡》总能引来十里八乡的百姓。当王宝钏唱起我父在朝官一品,台下抽旱烟的老汉会跟着哼唱;演到西凉国辞王时,婆姨们抹眼泪的手帕扬成一片白蝴蝶。这出戏早已超越了才子佳人的套路,成了西北人解读忠贞、理解苦难的一本活字典。
秦腔表演艺术家马友仙曾说:唱王宝钏,要唱出砂砾硌牙的苦,也要唱出北风穿胸的烈。正是这种扎根泥土的戏剧精神,让《五典坡》在影视娱乐泛滥的今天,依然能在西北的田间地头找到知音。当西安城墙下的自乐班又响起熟悉的梆子声,你会发现,八百里的秦川风月,都在这方寸戏台上了。
幕落时分,戏台两侧离合悲欢演往事,愚贤忠佞认当场的对联在暮色中愈发清晰。这出演了三百年的老戏,就像渭河岸边的老柳树,把根深深扎进黄土,在岁月风霜里长成了西北人心头的一颗朱砂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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