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戏腔撞上和声:跨界合唱究竟该怎么称呼?

当戏腔撞上和声:跨界合唱究竟该怎么称呼?

去年某卫视跨年晚会上,一袭水袖的程派青衣与西装革履的合唱团同台献艺,弹幕瞬间炸开了锅。有人在问这是什么神仙组合,有人调侃合唱团抢了文武场的饭碗,更多人则在争论:这种将戏曲唱段改编成合唱形式的表演,究竟该叫戏歌?新京剧?还是另起新名?

一、从戏歌到戏曲合唱的演变

上世纪八十年代,李谷一演唱的《故乡是北京》开创了戏歌先河。这种将戏曲唱腔融入通俗歌曲的创作方式,让传统戏曲以更亲民的姿态走进大众视野。但严格来说,戏歌仍属于歌曲范畴,其本质是流行音乐对戏曲元素的借鉴。

真正的转折发生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。三千人的合唱团用多声部和声演绎《春江花月夜》,其中巧妙融入昆曲水磨腔的转音技巧。这次表演让音乐界意识到,传统戏曲的线性旋律完全能与西方合唱的和声体系产生化学反应。

中央音乐学院近年开设的戏曲合唱课程,系统研究如何将京剧的板眼转化为合唱的节奏型,把行当唱腔对应到不同声部。这种学术化探索,标志着跨界表演从偶然尝试走向体系化创作。

二、合唱戏曲的创作密码

著名作曲家孟卫东改编的《贵妃醉酒》合唱版,保留了梅派唱腔的九转十八弯,却在海岛冰轮初转腾处加入男低音的持续音,宛如月光下暗涌的潮声。这种改编不是简单的旋律叠加,而是通过和声织体重构戏曲意境。

在北大百年讲堂上演的《牡丹亭》合唱版中,编剧将皂罗袍唱段拆解为四个声部:女高音演绎杜丽娘的婉转,男中音扮演柳梦梅的缠绵,女中音化作春香的灵动,男低音则模拟花园中的风声。这种角色化声部处理,让四百年前的经典焕发新生。

青年指挥家吴灵芬提出气口即换气点理论,认为戏曲的偷气、换气技巧,恰能解决合唱团呼吸不统一的问题。她指导的《梨花颂》合唱版,要求歌者在拖腔时保持藕断丝连的气息控制,完美复刻京剧的声腔美学。

三、破圈背后的文化密码

苏州评弹与阿卡贝拉组合的《声声慢》,在抖音创造了3亿播放量。当吴侬软语遇上人声打击乐,年轻人发现传统戏曲不是博物馆里的古董,而是可以玩起来的时尚符号。这种解构式创新,实则是传统艺术的当代转译。

国家大剧院推出的戏曲合唱工作坊,每期票务都在10分钟内售罄。参与者既有白发票友,也有00后大学生。他们戴上VR设备,在虚拟戏台上体验不同行当的唱腔与身段,这种沉浸式体验打破了戏曲与观众的次元壁。

上海音乐学院开发的AI编曲系统,能自动分析戏曲唱段的润腔规律,生成适合合唱改编的谱面。科技赋能下,《锁麟囊》的春秋亭外唱段被改编成交响合唱版,在维也纳金色大厅赢得满堂彩。这印证了传统艺术现代化传播的无限可能。

站在长安大戏院的台口,看着合唱团员们勾着半面脸谱演唱《定军山》,突然明白这种艺术形式无需刻意命名。就像水墨遇见油画会产生新质感,当戏曲基因注入合唱血脉,自会孕育出超越形式的艺术生命。或许我们该停止名词之争,静心聆听传统与现代碰撞出的新韵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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