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台上飘出的饺子香：一出被遗忘的民间小调

戏台上飘出的饺子香：一出被遗忘的民间小调

三更天包饺子，五更天煮汤圆……老北京的胡同深处传来咿呀的戏腔，街坊们围坐在四合院里的石榴树下，磕着瓜子议论纷纷。张大爷忽然一拍大腿：哎，当年戏园子里唱饺子的那出戏叫啥来着？这个疑问像颗石子投入湖心，激起了几代人尘封的记忆。

翻开泛黄的戏曲手抄本，在《拾玉镯》《小放牛》等经典折子戏的夹缝中，我们找到了一段名为《五更包饺》的唱段。这出源自河北梆子的生活小戏，讲述新媳妇过门头年除夕夜，在婆婆指导下和面剁馅的场景。梆子特有的高亢唱腔里，揉进了擀面杖敲击案板的节奏，面团摔打的闷响化作板眼，竟与锣鼓点浑然天成。

在冀中平原的庙会上，老艺人们至今保留着面艺开箱的绝活。旦角演员边唱《四喜饺子调》，边将面团玩出七十二般变化：二龙戏珠用韭菜点缀龙睛，百褶裙饺捏出十八道衣纹，最绝的是能在掌心同时揉搓三种颜色的彩面，转眼间变出栩栩如生的面塑戏偶。这种手上唱戏的绝技，曾让梅兰芳先生观后赞叹食中有戏，戏中有味。

天津杨柳青年画里藏着戏曲密码，一幅光绪年间的《包饺图》描绘得尤为传神：花旦云鬓斜插擀面杖，武生扎靠举着漏勺，小生捧着醋碟作揖。画面角落题着调馅如同调兵将，捏褶好似收刀枪的戏词，把庖厨之事唱出了金戈铁马的韵味。这种将生活琐事升华为艺术的传统，正是民间戏曲最动人的智慧。

当现代剧场追逐着宏大叙事，那些散发着烟火气的市井小戏正在悄然消逝。可每逢除夕守岁，总能在某个老戏楼的飞檐下，听见若有若无的梆子声唱着：三鲜馅里乾坤大，薄皮能裹天地宽……这穿越百年的戏腔，裹着饺子的香气，在都市的霓虹中固执地飘荡，提醒着我们：最平凡的生活里，永远藏着最鲜活的戏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