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曲四功里的坐到底指什么?一个美丽的误会引发的艺术探究
戏曲四功里的坐到底指什么?一个美丽的误会引发的艺术探究
在梨园行当里,唱念做打四字真言如雷贯耳,但总有人误传作唱念坐打。这个美丽的错误恰似一扇奇妙的窗口,让我们得以窥见戏曲艺术的深邃天地。当舞台上的锣鼓声渐起,演员们看似简单的坐姿里,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讲究?
一、四功正解与百年误传
唱念做打作为戏曲演员的基本功,最早见于清宫升平署档案。唱即声腔艺术,念是韵白技巧,做指身段表演,打则是武打功夫。这个传袭三百余年的专业术语,在民间口耳相传中却衍生出唱念坐打的变体。
这种误传并非空穴来风。戏曲舞台上确有大量坐姿表演,《贵妃醉酒》中杨玉环的斜倚,《四郎探母》里杨延辉的端坐,每个坐姿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程式化动作。观众将这些经典画面深印脑海,自然容易将做功与坐功混淆。
在京剧大师梅兰芳的回忆录中,曾记载其师王瑶卿的教导:舞台上没有真正的坐,都是三分实七分虚的功夫。这句箴言道破了戏曲表演虚实相生的精髓。
二、坐姿里的乾坤世界
戏曲中的坐绝非简单的屈膝动作。生旦净丑各行当的坐法大相径庭:老生要坐如洪钟,旦角需坐似垂柳,武生讲究坐若磐石。每个坐姿都暗含人物性格与剧情发展。
在昆曲《牡丹亭》游园惊梦一折中,杜丽娘初坐时的端庄,渐入梦境时的慵懒,惊醒后的怅然,三次坐姿变化层层递进。演员腰部始终悬空三分,仅以尾椎轻触椅面,这种虚坐功夫需要数年苦练。
川剧表演艺术家陈巧茹曾示范椅上功夫:在不足一尺的椅面上完成转身、腾挪、拂袖等二十余个动作,身形始终保持在椅面范围之内。这种精准控制力,正是戏曲演员坐功的至高境界。
三、程式之美与艺术真谛
戏曲表演讲究无动不舞,无声不歌,即便是静态的坐姿也充满韵律感。程砚秋先生总结的三节六合法则,要求头、腰、腿三节贯串,手与足合、肘与膝合、肩与胯合,将力学原理融入传统美学。
在《徐策跑城》这出麒派名剧中,周信芳饰演的徐策端坐城楼,仅凭髯口抖动、手指微颤就将人物内心波澜展现得淋漓尽致。这种静中见动的表演,恰是戏曲艺术以形写神的典范。
当代戏曲教育仍将坐姿训练作为重要课程。上海戏剧学院戏曲系的基本功课上,新生们要头顶水碗练习坐相,稍有不慎就会水洒碗落。这种严苛训练锻造出的不仅是形体记忆,更是对艺术本体的敬畏之心。
从唱念做打到唱念坐打,这个流传民间的误传反而成为打开传统艺术宝库的钥匙。当我们在剧场里欣赏《锁麟囊》的婉转唱腔、《三岔口》的精彩打斗时,不妨留心那些看似平常的坐姿——那微微前倾的身躯里,承载着千年戏曲文化的重量,那看似轻松的坐相中,凝结着数代艺人的智慧结晶。这或许就是传统艺术最动人的魅力:在最朴素的程式里,藏着最深邃的东方美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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