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红裙戏还是石榴班？一出快被遗忘的民间小戏》

《红裙戏还是石榴班？一出快被遗忘的民间小戏》

春末夏初，老巷口的石榴树又开花了。满枝火红的花苞让我突然想起儿时在乡下看过的老戏——那些穿着石榴红裙的旦角在土台子上甩着水袖，咿咿呀呀唱着家长里短。可当我想跟年轻人说起这出戏时，喉咙却像卡了颗石榴籽，怎么也叫不出它的名字。

一、老戏台下的石榴裙

在皖北老家的记忆里，每逢石榴花开时节，总会有草台班子来村里唱戏。老辈人管这叫应景戏，说是要给石榴仙子贺生辰。班主卸下驴车上的木箱，转眼间就搭起挂着红布幔的戏台，最惹眼的就是旦角身上那条石榴红褶裙。

这红可比城里的洋布正！裹着小脚的三大娘总爱摸着戏服念叨。她年轻时是村里数得上的红角儿，说早年的戏裙真是用石榴花染的，唱到动情处，日头底下的红裙子能晃得人睁不开眼。如今化工染料虽鲜亮，却再没有那股子混着花汁的草木香。

二、藏在唱词里的密码

这出戏在本地人口中叫法不一，有称红裙记的，有叫五月红的，最地道的老人却固执地唤作石榴班。戏文里藏着不少暗语：小旦甩着红绸唱五月榴花照眼明，实则是约情郎半夜相会；老生拄着枣木拐念丹心结籽待秋风，暗指秋后算账的官司。

最绝的是剧中借石榴的桥段。书生上门讨要石榴治病，小姐隔墙抛果，两颗红石榴骨碌碌滚到书生脚边——这哪是普通的果子，分明是女儿家滚烫的心事。台下的后生们看得抓耳挠腮，老婶子们却抿嘴直笑，她们年轻时哪个没往心上人怀里丢过石榴？

三、濒临失传的火炭腔

这戏的唱腔也特别，老艺人们称作火炭腔。三伏天里听这戏最对味，旦角一开嗓就像炭盆里蹦火星子，噼里啪啦直往人心里钻。打板的师傅说，想学这调门得先嚼石榴皮，让那股子涩劲儿渗到嗓子眼才行。

前年县剧团想抢救这出戏，请来九十高龄的郭老栓传艺。老爷子刚哼了半句石榴红啊——，突然剧烈咳嗽，吐出口暗红的痰。瞧见没？这就是年轻时练唱落下的病根。他苦笑着擦嘴，现在的后生吃不得这个苦，火炭腔真要成绝唱喽。

四、重绽新蕊的希望

去年深秋，我在省城戏曲学院偶遇惊喜。练功房里几个00后学生正排新编《石榴谣》，传统戏服混搭电子乐，旦角手中的红绸变成了LED灯带。起初觉得违和，可当那句五月榴花照眼明响起时，恍惚又见老戏台上飘动的红裙。

领舞的姑娘说，她们在古戏本里扒出了十二种失传的水袖技法。您看这个'榴花逐浪'，袖口要抖出五重波浪，象征石榴花瓣。她手腕轻转，红绸果然翻涌如潮。年轻的面庞映着嫣红绸缎，倒比真石榴还鲜亮几分。

结语

暮色中，我站在老家的石榴树下，手机里循环播放着新旧两版《石榴谣》。忽然一阵风过，几朵迟开的榴花扑簌簌落在屏幕上，恍惚间竟分不清是真实的花瓣，还是视频里的特效。这出差点被遗忘的老戏，或许正以某种新的姿态，在年轻人的指尖重新绽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