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堂戏：戏曲江湖里的百晓生到底存不存在？

全堂戏：戏曲江湖里的百晓生到底存不存在？

在茶馆听戏的老票友总爱说：想当年，梅老板的嗓子能唱全堂戏！年轻人听得云里雾里，这全堂戏到底是哪出戏？难道真有戏班子能把三百多个剧种都唱遍？这戏曲行当里的门道，可比武侠小说里的江湖还要深。

一、梨园暗语里的全堂戏

老辈艺人嘴里的全堂戏，可不是字面意思。京郊天桥的茶馆里，跑码头的艺人要是夸口能唱全堂戏，意思是能应付生旦净丑各个行当。就像《霸王别姬》里的小豆子，初学戏时要先倒仓，嗓子能跨老生、小生两门才算入了行当。清末名角谭鑫培，早年就是唱武生的，后来改唱老生，把武生的身段化入文戏，这才有了谭派的独门绝活。

戏班赶场最讲究救场如救火，民国时上海大世界戏院就出过这么档子事。某坤伶临场失声，班主抄起髯口就改唱老生，后台管事的还能现编唱词，这才保住了戏班的招牌。这种随机应变的功夫，才是全堂戏的真谛。

二、隔行如隔山的剧种壁垒

真要论起跨剧种演唱，可比跨行当难上百倍。昆曲的水磨腔讲究字正腔圆，京剧的十三辙注重喷口力度，秦腔的吼塌天要的是丹田气。1952年戏曲观摩大会上，豫剧名家常香玉试唱越剧《梁山伯》，硬是把越剧的清丽唱成了豫剧的豪迈，惹得台下哄堂大笑。

各剧种的伴奏更是泾渭分明。京剧文场三大件（京胡、京二胡、月琴）与梆子戏的板胡差了八度音高，评剧的梆子与黄梅戏的锣鼓压根不在一个节奏上。老艺人说换把琴师如换嗓，说的就是这伴奏的门道。

三、通才难求的梨园现实

戏曲界确有通才，但都是凤毛麟角。梅兰芳能演青衣、花衫、刀马旦，尚小云擅长老旦、武旦，但真要他们唱河北梆子的反调或川剧的高腔，恐怕也得掂量掂量。程砚秋当年赴欧考察，带回来西洋发声法改良京剧唱腔，这种创新已是难能可贵。

当代戏曲教育更讲究术业专攻。中国戏曲学院的本科生，专攻一个行当就要学四年。那些号称精通百戏的网红，要么是串烧唱段，要么是改良唱法，真要较起真来，内行一听就知道火候不够。

如今在抖音走红的戏曲主播，能把黄梅戏与流行音乐混搭，用戏腔翻唱古风歌曲。这种新派玩法虽被老戏迷诟病为四不像，却让年轻人发现了传统戏曲的魅力。或许新时代的全堂戏，不该是生搬硬套的杂烩，而是守正创新的融合。就像梅兰芳说的：移步不换形，老祖宗的东西，总得有人接着往下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