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幽觅静:那些不飙高音的戏曲之美
寻幽觅静:那些不飙高音的戏曲之美
戏曲舞台并不总是高亢激越,在京剧的铜锤花脸、梆子戏的穿云裂帛之外,还存在着另一派清雅含蓄的戏曲美学。这些不依赖高音的戏曲选段,以细腻婉转的唱腔构建起独特的艺术境界,恰似水墨画中的留白,在静默中蕴含万千气象。
一、昆曲雅韵:水磨腔里的文人意趣
昆曲的水磨腔堪称戏曲声腔的活化石,其启口轻圆、收音纯细的唱法将传统声乐艺术推向极致。明代曲师魏良辅改革后的昆山腔,通过放慢拍子、延展旋律,创造出一字之长,延至数息的独特韵味。《玉簪记·琴挑》中陈妙常月下抚琴的【懒画眉】曲牌,每个字的吐纳都似珠落玉盘,潘必正隔墙相和的唱段更显情意缠绵,将才子佳人欲说还休的情愫化作绕梁余音。
文人雅士对昆曲的偏爱,在其文学性中可见端倪。《牡丹亭·游园》里杜丽娘的【皂罗袍】唱段,婉转曲折的拖腔暗合着少女伤春的情思,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七字唱腔竟长达二十余拍,这种以腔传情的艺术手法,让文字在旋律中获得新生。
二、越剧清音:江南烟雨中的浅吟低唱
越剧的声腔体系犹如江南园林般精巧雅致,其四工调、尺调等调式各具特色。《红楼梦·葬花》中林黛玉的花谢花飞飞满天唱段,采用清板吟诵式唱法,近乎白话的念唱中饱含凄美哀怨。王文娟的演唱如泣如诉,每个字的处理都如雕琢美玉,将人物内心的孤傲与脆弱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在《西厢记·琴心》选段中,崔莺莺月夜听琴时的内心独白,通过柔美的【弦下调】徐徐道来。傅全香运用气声唱法营造出空灵意境,真假声转换不着痕迹,恰似月光在云层中若隐若现,这种含蓄克制的表达反而更具穿透力。
三、黄梅新声:田园牧歌的质朴咏叹
黄梅戏的平词唱腔源自田间地头的采茶调,保持着泥土的芬芳。《天仙配》中夫妻双双把家还的经典对唱,采用【彩腔】曲调,七字句的规整结构中透出生活气息。严凤英的演唱清澈见底,没有炫技的高音,却将董永夫妻归家的喜悦唱得沁人心脾。
现代黄梅戏《徽州女人》中的盼夫归唱段,创新运用了【平词慢板】,演员韩再芬用气若游丝的轻声演唱,将三十五年独守空房的沧桑化作一声叹息。这种返璞归真的演唱方式,反而比传统哭腔更具震撼力。
这些不尚高音的戏曲珍品,如同中国艺术中的逸品,在看似平淡中见真章。它们用克制代替宣泄,以留白胜过填满,在戏曲艺术的百花园中自成高格。当我们放下对技术难度的执着追求,或许更能体会这些作品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美学真谛。在快节奏的现代生活中,这样的戏曲清音不正是治愈心灵的良药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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