禅堂镇戏曲学校:在老戏台旁学艺的日子

禅堂镇戏曲学校:在老戏台旁学艺的日子

去年夏天,我背着铺盖卷站在禅堂镇青石板铺就的老街上,望着褪了漆的灵璧县戏曲传习基地木牌匾,手心攥着录取通知书直发汗。这座藏在皖北小镇的戏曲学校,真能教出真本事吗?

**老师傅的真功夫**

开学第一课就让我傻了眼。六十多岁的武生老师张春来,穿着洗得发白的练功服,一个鹞子翻身跃上两米高的戏台。他示范《长坂坡》赵云耍枪时,红缨枪尖的铜铃丁零当啷响成一片,根本分不清是人带着枪转还是枪推着人走。

教旦角的王月娥老师更绝。清晨五点就挨个敲宿舍门,把我们赶到镇外的芦苇荡吊嗓子。她说水汽能润嗓子,风过芦苇的沙沙声正好练气息控制。有次我偷懒没张嘴,她耳朵比猫还灵:小妮子,你当芦苇荡是KTV呢?

**课程表里的老规矩**

课程安排透着老戏班的讲究。每天雷打不动两小时毯子功,翻跟头、打旋子把青砖地磨得锃亮。最要命的是水袖功,三十斤重的沙袋绑在手腕上练云手,练完吃饭连筷子都拿不稳。但坚持半年后,我终于明白老辈人说的台上一分钟,台下十年功。

每周三的露天戏台最让人期待。附近种地的老乡、开杂货铺的老板都端着搪瓷缸来看我们排戏。有次我唱《穆桂英挂帅》忘词,卖烧饼的李大爷在台下直接接上了唱腔,后来才知道他年轻时是县剧团的台柱子。

**藏在细节里的匠心**

学校仓库里堆着几十口樟木箱,打开全是手绣戏服。管理服装的孙奶奶戴着老花镜,边补缀珍珠边念叨:这凤冠上的东珠,是当年从蚌埠码头一颗颗挑回来的。更绝的是兵器房的老周叔,他能把白蜡杆枪耍出花,却总说自己是看库房的。

宿舍后院的枇杷树下,常年支着口大铁锅。学生们轮流值班熬梨汤,说是保护嗓子,其实是老校长留下的偏方——冰糖里要加枇杷叶,必须现摘现煮才有用。

**戏校生活的AB面**

要说苦也是真苦。三伏天扎着靠旗练功,汗能把布鞋浸透;数九寒冬在露天戏台彩排,冻得画脸谱的油彩都结冰碴子。但每当月明星稀时,听着老街传来的梆子声,看着窗棂上晃动的练功人影,又觉得这种日子踏实得能掐出水来。

毕业那天,我们在挂着出将入相帘子的老戏台演全本《白蛇传》。当白素贞唱到西湖山水还依旧时,忽然听见观众席里传来擤鼻涕的声音——那个总嫌我们吵他睡午觉的看门大爷,正用袖口抹眼泪呢。

离开时,王老师往我行李里塞了包枇杷叶:记住,戏比天大,人比戏大。现在每次登台前,我总会摸摸练功时摔出的老茧,想起禅堂镇清晨的薄雾里,那些在青砖地上翻腾的身影。

声明:内容由网友分享,版权归原作者所有,如侵犯权益请联系我们修改或删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