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戏迷才知道:戏台上那些横行乡里的活阎王

老戏迷才知道:戏台上那些横行乡里的活阎王

在豫北乡间的露天戏台前,只要听到呛呛呛三声锣响,看戏的老少爷们便会伸长脖子——这是要出活阎王了。戏台上翻着白眼、歪戴帽子的丑角,把惊堂木拍得山响,张口就要夺人田地。这些横行乡里的村霸,在戏曲舞台上活了几百年,至今仍在老戏迷的唾骂声中活着。

一、戏台上的乡间恶霸

梆子戏里的曹保山总爱把算盘打得噼啪响,这位《卷席筒》里的土财主,白日里在县衙当师爷,夜里便成了十里八乡的活阎王。他教唆县太爷加收鞋底税,连寡妇门前的枣树都要折成银钱。老生扮的县太爷捋着白须装糊涂,丑角扮的曹保山却把恶毒写在油彩里——半边青面獠牙的脸谱,活脱脱是从民间年画里的无常鬼化来的。

在晋南皮影戏《张黑娃闹衙门》里,地主张百万的影人永远佝偻着背。操纵影人的艺人用沙哑嗓子念白:今年天旱蝗虫多,每亩加收三斗粮,皮影的竹签子戳在幕布上,仿佛要扎进看客的心窝子。台下白发苍苍的老汉突然站起来,冲着幕布啐了一口:狗日的张扒皮!

这些舞台上的恶霸形象,藏着民间艺人世世代代的巧思。河北梆子名角小香玉说过:扮恶霸要把后槽牙咬紧,这样腮帮子才会鼓起来,活像只癞蛤蟆。台步讲究外八字,要走出六亲不认的架势,连甩水袖都要带着股子刁钻劲儿。

二、草台班子的醒世良方

光绪年间的河南梸子戏班有个规矩:每到新地方开戏,必先唱《打严嵩》。这出戏里,严世蕃纵容家丁强占民田,最终被海瑞用尚方宝剑斩了。当红净角一声雷演到斩首那场戏,总要对着台下喊:列位看官,哪个乡里有这等恶人?台下顿时群情激奋,常有乡民当场指认当地恶霸。

在鲁西南,柳琴戏《砸粮仓》每到秋收必演。戏里粮商马三刀囤积居奇,被饥民砸了粮仓。1942年大饥荒时,有戏班子因演这出戏被官府封箱。班主赵铁嘴在戏台前长跪:不让唱马三刀,难道要百姓活活饿死?这话后来被编成唱词,在民间传唱了半个世纪。

老艺人们说:恶霸戏要演七分真三分假。《审诰命》里严嵩的干女儿,影射的是当朝宰相小妾;《打金枝》里欺压百姓的驸马爷,暗讽的是某位贝勒爷。戏班子走南闯北,把这些真真假假的故事撒向四方,像蒲公英的种子落在石缝里也要发芽。

三、戏里戏外的除霸记

1950年土改工作队在皖北搞清算,工作队员发现老乡们对阶级敌人的认知,竟多来自地方戏。豫剧《血泪仇》里地主王仁厚的阴毒手段,成了批斗会上的活教材。有老农指着被斗地主说:你跟《白毛女》里黄世仁一个模子刻的!

新世纪以来的村霸题材现代戏,开始用二胡拉出电子音效。豫剧《桃花村》用激光投影造出漫天蝗灾,当村主任李大夯虚报灾情骗取补贴时,舞台背景突然变成纪检委的谈话室。年轻观众看着新鲜,老戏迷却嘀咕:这布景太亮堂,照不出恶人影子。

在陕南某村的现实版除霸记中,村民把举报材料编成汉调二黄。当巡视组来调查时,几个老汉在村委会门口唱起:张村长,好威风,别墅盖得赛皇宫......押着《铡美案》的调子,把贪腐证据都唱进了戏文里。后来这出新编包公戏真把村霸送进了牢房。

【结语】

戏台上的铜锣还在敲,那些青面獠牙的活阎王换了新装扮继续登场。从油灯照亮的草台班子到霓虹闪烁的大剧院,老百姓始终在等那声虎头铡伺候的唱词。当幕布落下时,台下总有人轻声说:该收拾的恶人,戏里戏外都得收拾干净喽。这话随着夜风飘散,和着远处传来的梆子声,在星光下织成一张绵延千年的公道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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