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台上那一声婉转,藏了多少诗意的名字?
戏台上那一声婉转,藏了多少诗意的名字?
我总爱蹲在后台看演员描眉画眼。油彩勾勒出凤目柳眉的刹那,那些藏在戏服里的名字便活了——游园惊梦的杜丽娘,夜奔的林冲,思凡的小尼姑。这些被世人传唱百年的戏词,光听名字就让人心尖发颤。
**一、水磨调里酿出诗行**
昆曲《牡丹亭》里有一折《皂罗袍》,杜丽娘初见满园春色,唱的是原来姹紫嫣红开遍。这名字起得妙,七个字便把满园春色与女儿心事揉作一处。老辈人常说,昆曲的唱词是水磨工夫磨出来的,每个字都要在舌根绕三绕。你看《玉簪记》里琴挑一折,道姑陈妙常月下抚琴,潘必正隔墙听音,一个挑字道尽欲语还休的暧昧。
京剧里《贵妃醉酒》本名《百花亭》,梅兰芳先生改的这名儿,把杨玉环醉态里的千愁万恨都酿成了酒。程砚秋的《锁麟囊》更绝,绣着金线的锦囊锁着命运的伏笔,这名字就像戏台上抛出的一个谜。
**二、泥土里长出的戏名儿**
黄梅戏《天仙配》里满工对唱,董永与七仙女在槐荫树下你唱我和,这名字土得掉渣却透着烟火气。在安庆乡下,老戏迷至今管这叫打猪草调,说这调子原是田间地头男女对歌的野曲儿。越剧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里的十八相送,数着路边的井台、池塘、观音堂,一程山水一程愁,名字平实得像老农数着自家田垄。
秦腔《火焰驹》里那匹能日行千里的神马,名字烧着西北汉子的血气。在陇东高原,戏班子唱到火焰驹三击掌时,台下汉子们的喝彩声能震落房梁上的灰。这些从泥土里长出来的戏名,裹着露水沾着泥,反倒比文人雕琢的更动人。
**三、名角儿舌尖上的珍珠**
记得某年寒冬在北京湖广会馆听裴艳玲先生的《夜奔》,林冲雪夜疾走,唱到望家乡去路遥时,老先生一个鹞子翻身,斗篷在汽灯下旋成一朵墨云。散场后戏迷们聚在后台门口,念叨的都是那折'林冲雪夜上梁山'真真是绝了。原来好戏名不仅要写在戏本上,更得在角儿的唱念做打里滚过,在戏迷的舌尖上磨出包浆。
前些日去苏州听评弹,艺人唱《白蛇传》里的赏中秋,三弦声里恍惚看见许仙与白娘子在西湖画舫对酌。老听客眯着眼打拍子,说这折子原叫舟遇,后来某代先生觉得不够风雅才改了名。你看,好戏名就像青花瓷上的冰裂纹,非得经年累月才能养出韵味。
如今的剧场里,年轻观众举着手机拍谢幕,散场后讨论的多是程派水袖真美某位小生的云手真漂亮。但那些被传唱了百年的戏名,依然像古戏台檐角的风铃,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突然叮咚作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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