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上那一嗓子为何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?

台上那一嗓子为何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?

戏台边的老茶碗突然一震,茶汤泛起圈圈涟漪。台上的老生猛一甩水袖,眼角的油彩在汽灯下泛着青光,那句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冲出台口时,台下嗑瓜子的手都顿在半空。这种让人寒毛直竖的瞬间,老戏迷们管它叫入了魂。

戏台上的投入从来不是扯着嗓子干嚎。梅兰芳演《贵妃醉酒》时,水袖翻飞间暗藏玄机:左手甩袖如流云,右手收袖似揽月,每个动作都卡着单皮鼓的鼓点。某次在上海天蟾舞台,他一个卧鱼身段让前排观众看清了鬓边颤动的点翠头面,后排却依然能感受到贵妃醉眼里的万种风情。这种精准拿捏,是六十载寒暑对着穿衣镜磨出来的功夫。

程砚秋唱《锁麟囊》春秋亭外风雨暴时,声音像是从丹田深处挤出来的。有次在天津劝业场戏院,唱到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时,戏楼梁柱上的积灰簌簌落下。台下卖糖葫芦的小贩说,那嗓子眼儿里怕不是住了个雷公。可懂行的知道,这是程派特有的脑后音绝技,气走督脉,声透泥丸,听着摧枯拉朽,实则是举重若轻。

某年寒冬在张家口草台班子,裴艳玲演《夜奔》的林冲。朔风卷着雪粒子往戏台扑,她踩着厚底靴在结冰的台板上走旋子,最后一个僵尸倒直挺挺砸在台板上。台下裹着羊皮袄的老汉抹着眼角:这后生把命都舍在戏里了。其实哪有什么舍命,不过是三十年如一日五更天在城墙上吊嗓,把功夫化进了骨头缝里。

真正的投入从不在脸上,而在骨子里。张火丁演《白蛇传》时,水漫金山那场戏,她踩着三寸厚底在湿滑的台毯上走圆场,发髻上的白蛇银饰纹丝不动。观众只见白娘子眼中含着的不是泪,是千年修行的执念。这种功夫,是清晨五点练功房里的汗水浇出来的,是夜戏散场后对着一地头面发呆悟出来的。戏谚说千斤话白四两唱,可没有这四两唱里千钧的劲道,哪镇得住台下万千看客的心魂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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