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台上没有容易的戏

戏台上没有容易的戏

梨园行里有句老话：戏是苦虫，不打不中。这话说得实在，那些在戏台上翻跟头、甩水袖的角儿们，个个都是千锤百炼的功夫。可您要是问唱戏的最怕什么戏，这答案可不在那些热闹的武戏里。

一、折子戏里的千斤担

《四郎探母》里的坐宫选段，杨延辉和铁镜公主对坐而唱。台上就两把椅子，两个角儿要撑住四刻钟的场子。唱腔里藏着十八个弯，一个气口没接好，整段戏就塌了。老生得把四郎的思母之情揉进每一个拖腔，青衣要把公主的机敏灵动化在眉眼之间。这样的戏最是磨人，后台的师傅常说：唱完'坐宫'，得歇三天嗓子。

二、魂儿要搭进去的戏

程派名剧《锁麟囊》里的薛湘灵，从富家千金到流落为仆，这身份转换全凭一双水袖。演员得先端着千金架子唱春秋亭，转场时在幕布后头急急换了粗布衣裳，再出来时连走路的步法都得变成小碎步。有位老旦说：每次演完这出戏，回家对着镜子卸妆，总觉得镜子里的人不是自己。

三、碰不得的忌讳

昆曲《牡丹亭》里的离魂一折，杜丽娘相思成疾香消玉殒。老辈艺人传下规矩：唱这段前要上三炷香，扮上妆就不能说笑。某年上海滩的名角儿不信邪，在后台说了句玩笑话，结果上台时硬是忘了最熟的唱词。从此戏班子里多了条不成文的规矩——扮了杜丽娘，就得当真成了那个为情所困的痴女子。

梨园行当里有句话：唱戏的是疯子，看戏的是傻子。可这疯魔背后，是冬练三九的坚持，是夏练三伏的执着。那些让人望而生畏的戏码，恰似戏曲皇冠上的明珠，越是璀璨夺目，越需要拿命去磨。如今剧场里的掌声响起时，谁又知道角儿们为了一句唱腔，在练功房里摔碎过多少把扇子呢？